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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帘子微微一动,谢旃走了。
桓宣闭着眼睛,狠狠骂了一声。
夜幕密密遮蔽,不知几人睡,几人醒。
星子还没落下,天边刚刚泛出一点青白的颜色时,一队人马来到城下:“开门!”
守门卫兵照例上前询问:“什么人?”
“护军将军府的,出城办差。”
来人举起令牌,“快些开门,耽误穆将军的大事,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卫兵们不敢怠慢,连忙打着灯笼上前检查,只见七八个人押着一辆小车,车上堆的一包一包,看起来是粮食之类,并没有夹带人员的痕迹,连忙将城门打开,看着一行人行色匆匆,跨过吊桥到对面去了。
车子一径驶出去两三里地,拐进了道边一带战火烧毁的残垣,领队四下看看再没有人迹了,连忙走到车前:“娘子可以出来了。”
几名侍卫七手八脚搬走粮包,最底下却是空的,一个女子蜷成一团藏在里面,此时要缓一缓才能缓过来冻得麻木的手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该走了,娘子。”
残垣里面有人赶过一辆坐人的小车,女子从从粮车里钻出来,她头上戴的风帽一直压到眉毛底下,脖子上围的貂皮又一直拉到鼻子上面,露出来的只剩下两只眼睛,就连手上也戴了手筒看不出什么模样,领队在旁边搀扶了一把,女子上车锁了门,车子夹在马匹中间,飞快往北走去。
又过一阵子,一队人马急急出城,搜索着地上车辙马蹄的痕迹,一径追了出去。
太阳这时候刚刚爬上天际,天空的青白色愈加稀薄、透明,不多时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又一队人马簇
拥着来到城门前来,穿着宿卫的全副衣甲,头盔上白羽飘扬:“开门!”
卫兵连忙上前核验,领头的拿着令牌一晃,士兵刚看见一个大大的“禁”
字,那人便已收了起来,但剩下的人个个腰间都挂着出入宫禁的龟符,身材高大魁梧,神色傲慢,一看就是元辂的近身侍卫,卫兵并不敢拦,连忙打开城门,退到边上。
马蹄声杂沓,这群人飞快地走了出去,卫兵偶然一眼,看见中间一人身量虽高,却比其他人都要苗条许多,这种身材在北人中却是少见,正想再看仔细些,那人身后几人拍马围上去牢牢挡住视线,押尾的一个还回头瞪他一眼,吓得卫兵再不敢张望,连忙关上了门。
马队穿过吊桥,穿过城外各军营帐,沿着大道往邺京方向走去。太阳还没出来,寒冷冷嗖嗖地吹着头盔上的白羽,道边终于出现密密一片松林,马队在此处一分为二,一队继续往前,一队钻进林子里,直到四面密密地看不见了,段祥跳下马:“娘子,该换车了。”
那瘦瘦的人扶着他才能下来,落到地面却比他矮大半个头,原来马鞍底下动过手脚,垫高了许多。头盔摘掉,露出一张烟水蒙蒙的女儿L面,傅云晚长长吐一口气,手心磨得打了泡,腿上也是,此时浑身酸疼,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欣慰。
她这样无用的人,竟然也能策马夹在一群男人中间,混过了城门的检查。
天知道出城那时候她有多害怕,马鞍因为垫高了许多,极难坐稳,她几乎要掉下来了,又死死夹住,腿上如今疼得厉害,也许就是那时候磨破的。
车子从隐蔽处推出来,傅云晚坐进去,车夫赶起从松林另一边出来,极远处隐约有动静,傅云晚坐在车里听不到,段祥却知,是一千黑骑在远处潜行,以为照应。
“二十里后有个岔口,从那里绕道往六镇去。”
段祥隔着窗户低低禀报,“大将军再过几天过来会合。”
傅云晚低低应了一声,砰砰乱跳的心脏一点点平复下来。她先赶路,等着他来。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
通往六镇的官道上,侍卫们簇拥着另一辆小车行得正急,突然有人高喊:“站住!”
身后马蹄声雷动,听动静至少也有数百,侍卫们没有回头,赶着车飞快地往前跑着,斜刺里突然冲过来十几骑人马,为首的是元辂身边的宿卫,长矛一挑,钉在车门上:“傅云晚,陛下召你进宫。”
车门应声而开,车里的女子裹得严严实实低着头:“好。”
***
日色更高时,段祥看见了那个岔道口,往西是去邺京,往东绕道,可渡河去六镇。赶着车正要插过去,道边突然走出一辆翟车,女护卫上前打起车帘,露出安河大长公主保养得宜的脸:“傅云晚,你走不了。”
车子,傅云晚紧紧攥着手心,不认得是谁,一时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却是黑骑发现不对,前哨部队过来护卫,安河大长公主抬高了声音:“领军将军何在?”
远处一阵烟尘滚滚,贺兰祖乙带着人马飞也似地冲到了近前,段祥提刀上前护住车子,安河大战公主冷冷说道:“傅云晚,你这边最多千人,我有六千,让他们死还是让他们活,你定。”
车里,傅云晚抖着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偷偷望了出去。对面密密麻麻都是北人士兵,蝗虫一般看不到尽头,身后响动不停,黑骑还在陆续赶来,但那句话,段祥没有反驳。那就说明,是实话。对手六千,他们一千,她怎么能让他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白白为她送了性命。
一霎时拿定了主意:“段队正,劳烦你送我回去。”
“很好,”
安河大长公主点点头,翟车辘辘,一眨眼来到近前。傅云晚下意识的躲了躲,安河大长公主脂粉香浓的脸擦着窗户停住,声音极低,只够她两个听见,“谢旃还活着,他就是檀香帅。”
有很长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待傅云晚反应过来时,翟车已经走远了,严冬酷寒的空气从窗缝里挤进来,冷冷将她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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