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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笑道:“袁兄弟,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文官文谏只为博取虚名,所谓沽名钓誉,实是可恨!于国于家无利!更有那班武将武死战,以为可以保全国家于领,殊不知只为他们的武功显赫,所谓青史留名,却置国家君王于何地?所以说明朝这些文官武将是祸国之根苗,乱政之贼子,是可杀也!——只是袁督师却是忠义千秋,碧血丹心,确是社稷股肱之臣,可怜一代忠良却惨死于自己所忠心的国家和君王之手上,是可怜亦是可悲也!”
他直视袁承天,因了他已知这袁承天是为袁崇焕之后人,是以并未说他是愚忠,只是叹息其生平遭遇之惨烈,不唯千古之独有,而今袁承天便在眼见,眉星目郎,相貌儒雅中透着冲霄侠气,仿佛袁崇焕其人,世传崇焕相貌俊美而似女子,眉宇之间却透冲天豪气,与世人皆不同也!而今看见了袁承天仿佛见到那个绝世英雄,在那个整个悲凉的王朝形将覆灭之时拚尽全力,要挽大厦之将倾而终不可得,一心忠义却落个“通虏谋叛”
之欺君罪名,最后落个千刀万剐的场面,让人扼腕长叹,掩面叹息!
袁承天看着这只比自己大二岁的年轻皇帝,竟有这种异于常人的真知灼见,真是让人生敬!嘉庆又道:“如若将来咱们各为其主,兵戎相见,那么朕亦是荣幸!有袁兄弟你这样的敌手,朕何其有幸!”
袁承天见嘉庆皇帝英俊的神色透着坚毅。他缓步走出乾清宫,在殿前偌大广场,负手看天,漫不经心道:“袁兄弟,你说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英雄二个字?”
袁承天道:“我见识短浅,不如皇上睿智!”
嘉庆道:“你还叫朕皇上?”
袁承天怔怔然,不知所以。嘉庆又道:“叫我永杰!袁兄弟,这是我给自己起的汉人名字,天下只有二个人可以叫的:一个是上官可情姑娘,更一个则便是你了!世间英雄唯使君与操!袁兄弟天下只有你我二人可称英雄!你背上的轩辕剑呢?”
袁承天下意识用手去取。嘉庆神色泰然,并不加防备,知袁承天不是那种暗中偷袭别人的人,所以见他取剑,不为所动!袁承天取下轩辕剑,剑已出鞘,剑光流转,仿佛夜空中打了个电闪。
嘉庆说道:“难道你们汉人从来以为我们北方为异族为戎羌,是为不毛之地,是为礼教不通化的蛮人。”
袁承天道:“没有,我们汉人从来礼教天下,不事杀伐,只是你们占我天下,夺人田地,毁人妻室,杀人遍地,奴隶民众,这是不世之仇,怎敢有忘?”
嘉庆道:“却然不是,先前大行皇帝是那样做的,可是朕却宵衣旰食,勤政为民,难道这还不够?更可恨是四年前复明社逆党竟而勾连宫中太监,互通气息,攻入大内禁城,如果不是四大高手齐出,朕调度有法,可说后果不堪设想!你说可恶不可恶?”
袁??????天道:“永杰,也许将来我们为敌终不可避免!我不知如何是好?”
嘉庆刚欲开口说话。却见一名太监正拦一女子道:“皇上口谕,更深夜静任何人不得擅入乾坤宫!格格请留步。”
嘉庆听见他们大声说话,便走来说道:“王德标你且退下。”
这太监名唤王德标,听皇上有话,便退下,口中说道:“奴隶告退”
。然后转入宫墙之外,消失在夜深中。
只见清心格格气道:“王德标这奴才真可恶,拦着不让见你!”
嘉庆明知故问道:“清心你为何去而复返?”
清心格格娇嗔道:“皇帝哥哥,你怎么明知故问?”
嘉庆看了眼袁承天道:“你们两个人,真是一对璧人,羡煞朕也!”
清心格格道:“皇帝哥哥,你不一样有上官可情姑娘么?”
嘉庆哈哈笑道:“好厉害的嘴!袁兄弟你可要小心了。夜深了,朕也不留你了!你们去吧!”
清心格格携袁承天而去。嘉庆看他们去远,心中不觉惆怅,失落几许!
将近将军府,袁承天与清心格格分别。清心格格犹有不舍,含情脉脉,柔情蜜意,尽在其中,似有不舍。袁承天也不说话,转头而去,可是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
他胡乱投宿在一家车马店,在皇城角落,这里是京中平民百姓住的地方,所以大屋矮小,屋中陈设简陋,一盏浑暗的车马大灯挂在店门头,在北风吹打中扑扑作响,空中仿佛有人咿咿呀呀唱着无人听的呜咽的歌声,飘渺而迷离,悲凉而伤心,让闻者落泪。袁承天刚头沾枕头,不意夜中传来似远而近的歌声。他的心实在乱,毫无头绪,只想好好静下来,再作计较。因为他受人之托,便要终人之事。
他耳中犹自响起范衡阳临终前所嘱之事:前门大街竹叶巷,拜谒前代武林盟主——李百药。
夜色沉沉,推窗一片凄凉,不由心生悲凉!故人不在,只有空望月,想问你还好么?不知为何千头万绪之中忽又跳出师姊赵碧儿——这个可亲可敬的师姐,对自己关怀有加,甚而心向往之,可是自己敬她爱她只束于师门同谊,至于男女之情却又不同,他从来没有想过,也许赵碧儿是真的喜欢他,可是袁承天从来没有想过。所以赵碧儿愤恨于他,尤其知晓他和清心格格的故事,更是心中不快,郁郁生闷。想起那年两个人偷偷从密道溜上昆仑山巅,一路前行,踏着月色,与心仪的人同行是一生的喜乐,不为其它。想起在娘的香冢前,对月长相思,有袁大哥在身畔亦是无憾。只是往事不能追忆,追忆思想处满是伤痕,岂但是他,袁承天亦是。这时想起赵碧儿对自己一往情深,奈何自己不为所动,仿佛铁石心肠,不是性情中人,是个木头人!可是心中热烈,面却冰冷,原来这世界都苦!我们每个人苦陷其中,难以自拔!每个人表面坚强,内心却伤痕累累!试问此生,谁与我同行?
京城的早上,大街上人还不多,因为深秋所以天凉,雾气薄薄散开,沾湿行人的眉毛,仿佛下了雪,头上也雾气蒸蒸,白气四下散开。街上已有贩夫走卒,运车卖桨之徒,他们为了生计每日挣扎奔波于世间,只为求活!袁承天站在这京城之中,眼见四面八方的行人渐多,城中茶馆的小伙计扯着洪亮的嗓门招乎上门的客爷。京城之中那一帮衣食不愁的王公贵族便依仗先祖的余荫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袁承天见早上雾气散去,街边酒楼茶馆便渐渐明亮起来。他毫无目地前行,不防有人轻拍他的肩臂,叫道:“袁兄弟,你怎么也来了京城?”
袁承天回头看时却是复明社的脑丘方绝,这实在出人意料。丘方绝将他引到城郊外一处荒地,只见一个破落院落,小院门头上一块木匾,因为长年累月风吹雨打,字迹模糊,已不可辨,隐约写的是“望龙观”
,看情形以前是个道观,近来日趋式微,再无道长执守,因此破落,成为废园。丘方绝在前,进到院中,一片萧瑟,一株参天银杏,叶子受凉纷纷堕地,铺了厚厚地一层,人踩上去声沙沙声响,仿佛经年累月无人踏及。袁承天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莫名的忧愁,感受到一种百年凄凉的伤感,人的生命岂不也如此不堪,在天地之间一个人是何其渺小而微不足道!
大殿之中供奉玄武天尊,气象庄严,只是殿上蛛丝尘网,仿佛许久没有人供奉这位大帝。袁承天见殿角有扫帚便扫去殿上的尘网,拭去供台上尘埃,将蒲团掸掸,恭恭稽为礼,行过礼数,在一个木凳上落坐。丘方绝开口道:“袁兄弟,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引你到这废弃的园子,实不相瞒,近来我复明社的日月堂堂主杜纵横被叛徒出卖,解送京都送到多铎王府,袁兄弟你大约也知道这多铎和威武将军多隆和向来串通一气,意欲不轨。今次他们定会将之交给嘉庆,那样杜兄弟不免会九死一生!我身为复明社脑,怎忍看堂下兄弟身死京城,是以要想方设法救他出来,不让奸人得逞。袁兄弟你肯助我一臂之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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