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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阵嘁嘁嗦嗦的嘈杂间被搅了清梦,当爬身起来,太阳已隐没在酒店露台的储水塔背后。红衣黑裤的罗素正站在边上,拿着签收单与附近苗圃工人闲聊,见我缓缓醒来,便要我帮把手,将修剪齐整的鲜花分别插入水瓶。他告诉我,用风信子打底,再配上紫丁香,最后再放上几朵玫瑰。露台晚上被住客包了,到时要张灯结彩,扑鼻异香更是少不了的。
当做完这些,看了下腕表,已是下午五点,我点起支烟打量街景,预备抽完下去。凌晨时范胖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状态显得十分差,见他如此小玛等人也不好勉强,便将兴趣移到我身上,说起各式各样的话题。我自然不会透露吕库古阴宅的任何讯息,只推说是死胖子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们见我气色也很差,自己开始天马行空地讨论起来。我就是在这种杂谈间感到晕晕乎乎,最终眼皮沉了下来,便就着长条沙发将身一蜷,熟睡过去的。
夕阳在远处公园绿化带洒落橙色余晖,将人工湖变得满目金光,这让停在道前的一台黑色GMCSuburan7显得越发古板,活像个大块头神甫跻身在盛大婚礼会场中。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街角空空荡荡,行人稀少,越发让我对破解0514仓库感到前途渺茫。
下到六楼客房,见Krys已经起来了,屋里坐着小玛和他那群严肃的朋友。范胖对他们让前台要挟买了间房感到过意不去,就掏出钱还他,四眼接过后打算下楼再续定一天,并抡着胳臂说他那班朋友听我们描述得心痒难耐,也要亲眼去见识,所以晚上陪我们去冲塔。
“你先等等,去闯问题房这是必然的,但不是今晚。通过这通折腾,我们已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所以在重新打开那扇门前,有必要先去做几件事。”
见小玛起身,范胖一下将他按住,说:“第一件是需要配材料以及添设备;第二件就是要确认那碎剐女人的身份,这就得拜托过去帮我搞资料的那些黑客哥们了;最后一件是确认那东西类型,到底是不是螺蛇。”
于是,凌晨那个没说完的话题,再度被抛到了桌前,为了方便众人都能理解,死胖子开始拿先知预言打比喻,如此也好循序渐进帮助消化。
历史上那些能够做出预测的人,不外乎有三,第一类是靠占星术,通过对天体运动位置来卜占未来;第二类是某种随时都能入睡的人,依据梦境来推测未来;第三类就是超能力者,他们利用灵魂出窍去跨越时空线。超能力说听起来很玄乎很扯淡,但它有根据吗?你别说还真的有,史威登堡和达文西就属于其中之一,他们能提前知道自己将死于哪一天,并在这之前做完全部的遗产分割。这一点在许多动物身上都具普遍性,属于人类尚未解锁的潜质之一。
既然人类有很多的分类,自然丧失肉身的魂魄也各具类型。人们对鬼屋凶宅乐此不疲,往往是受它表面神秘色彩所吸引,导致了许多播客不假思索就去闯,往往因此就遭来厄运。范胖和眼镜通过经年累月的研究,拼凑出博大精深的两页破纸,分别记录了以下几种形态。
第一种是危害等级近乎于零的散魂,它们会徘徊在自己生前待过的场合,有时会被别人捕捉到;第二种是略有危害的幽灵,它们有领地概念,不愿老宅被别人占据,所以会显露形体吓走住户;第三类是颇具危害的厉鬼,生前遭受迫害或折磨,耗尽对生存的希望,最终只留下执念,会主动袭击出现在自己周遭的陌生人,让他们缠上疾病,轻则拉肚子重则发疯。
而螺蛇是属于特别奇怪的一种宿灵,它虽死在了他处,却不会祸乱当地,而会在身前掩埋宝藏的场所现身,守护它们不被人发现。对付它方式比较简单,那就是找出真相,让秘密昭然天下,只需移动位置或是干脆焚毁,那么螺蛇也就不复存在了。
换句话说,0514仓库内,必然埋着迄今为止还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这导致那个被碎剐的鬼魂频频现身,不让大屋售卖出去,生怕被旅客在无意中找到不能曝光的物件。
“那最厉害的一种又是什么呢?”
小玛听得津津有味,为死胖子点燃一支weed,问。
“你是问危害等级为百分百的那种?可惜没有记述,因为乱闯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任何幸存者。凡是进入它巡游区域,人就被困死其中再也出不来,最终因饥渴,因惊惧,而绝望地死去。至于名称,还没人命名,是个空白的概念吧。”
范胖微微一笑,心头深藏功与名。
“嘿嘿,老范,你所说的那种,在法国阿韦龙森林里就有,我倒知道一些。”
见他那副得意的神情,我忍不住就想抬杠,便打鼻孔轻哼一声,说:“在我们当地,管它叫黑曼巴。”
“哦?每次我只要随口说点什么,你就肚子里会有存货?是不是那样?那好你来开课,给老范我这种佐治亚乡野村夫开开眼。”
死胖子正被小子们如群星捧月,自当对我爱搭不理。
所谓黑曼巴,为眼镜蛇科的一种,是非洲大陆上最大最剧毒的蛇类。而我将要说的,真的像死胖子认为是在胡编吗?当然不是,这也是在福利院里听来的传闻之一。在这座森林深处,有一个特别的山洞,人若误闯进去便再也跑不出来。曾有逃生者挣扎着爬到距离洞口一百多米的地方,竟拔枪将自己轰爆脑袋而亡。
当地的土著没事绝不会跑去附近狩猎,并说里头住着名唤黑曼巴的妖怪,它不仅针对人,对其他动物也是格杀勿论,只有果子狸和貂才可平安进出。相传这种恶灵会释放出某种霉斑,人在里头会感到被烈火焚烧,而且疼痛指数会不断升高,最终难以忍受便只得饮弹自尽。
“人因为对自身以外的东西很无知,一直以来将许多无法解释之事,附加上迷信神秘。这个道理就像原始人瞧见雷电认为是上苍的惩罚,遇上地震就会杀羊宰牛祭祀,现代人还会不会那样?压根就不是什么法力或障目,那类东西会像传染病毒般,将某种情绪或感受成百倍附加在人身上,最终让他们痛不欲生才了断生命。”
我脱下帽子,梳理着长发,叹道:“海洋里有电鳗,陆地上有蝮蛇,你怎知老妖中就不会有这类具有生物特性的鬼东西呢?”
“有点道理啊,你是说咱们也得当作学科来分类,好比你说的黑曼巴就相等于尸魂界的金皮树?它能绝杀几乎全部生物,却唯独对付不了某些不起眼的狗獾?我怎么就从没往这方面去想呢?”
范胖一跃而起,忙掏出马洛的本子开始记录起来。
“这两天我可是大长见识,对了。”
小玛推了我一把,问:“你昨晚说的残鸦修道院故事,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追你的就是血腥修女,她是如何做到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
“这个问题,你还是等霍利斯曼回来问,他有过深刻体会,而且,”
我朝正在床头叠衣服的Krys指了指,低声道:“咱们至今都还瞒着她,那种事不方便在此详说。”
就这样,我们与小玛约好,目前先停两天,等一切准备妥当再说,下次冲塔,就放在周三凌晨,我拿明天夜班与前台妇人调换,如此一来所有参与者皆可保持充沛体力。
回到前台前,面目丑陋的妇人正在吃晚饭,她始终对我与Krys充满敌意,认为我俩是故意为坏她好事来添堵的。我不知前些天她说要去医院看她伤腿的兄弟这件事还算不算数,便凑上去找她商量换班,岂料她满口答应,忙将外套一脱,喜逐颜开出门走了。
晚上八点,我感到阵阵发冷,似乎是有些感冒了。正缩着脖子枯坐着,就闻听有人来订房。抬眼一瞧,来者很是不善,便立即拉下脸,口吻生硬地问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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