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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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聽著母親的話，阮秋鳴心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還是堅持只問一個問題：「潘哲在哪？」

「誰是潘哲？」四人疑惑地相互看看，都不知道這人是誰。

只有阮蘇蘇站在床尾呆若木雞，她沒想到開車的人是全安保險的保安潘哲，原來阮秋鳴和他還有聯繫。

一醒來就問潘哲的去向，阮秋鳴估計在車禍時就發現他傷得很重。阮蘇蘇想事已至此瞞著也沒什麼意義，儘管說出來會對阮秋鳴打擊很大，她還是深吸一口氣後實話實說：「潘哲已經死了，車禍當場身亡。」

阮秋鳴原本還在眼裡打轉的淚水瞬間像開閘的洪水般流下來，混著臉頰上暗黃的碘伏落在枕面。她壓著嗓子哽咽著說：「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他來接我的，他是因為我才死的，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大家都因為她的話愣住，原本吵鬧的走廊里瞬間鴉雀無聲，只剩下阮秋鳴的啜泣隱隱伴著迴響。

不久後警察來做筆錄，阮秋鳴說著當時發生的狀況，哭腫了眼睛，阮蘇蘇也在一旁悄悄抹著眼淚聽完全程。

昨晚阮秋鳴與何頎在阮蘇蘇走後，兩人又小酌幾杯，直到微醺才結束這頓飯。何頎打車先走了，阮秋鳴是開車來的，她正打算找代駕，潘哲打電話來約她去酒吧玩。阮秋鳴直說自己已經喝過酒，正準備回家，潘哲便自告奮勇來接她。

之後他駕駛阮秋鳴的車在繞城高上行駛，阮秋鳴因喝酒想吐隨手解開了安全帶，潘哲想給半夢半醒的阮秋鳴重繫上，因此錯失看清道路前方不明物的最佳時期。

為了躲避突然出現在馬路中的身影，潘哲臨時調整方向盤撞上另一條車道上的沙石卡車。事後交警查看監控才發現，潘哲看見的所謂身影並不是行人，而是一隻走失的家養牲畜。

他本可以往靠近副駕的車道躲避，右後方只有一輛小轎車，撞擊力道遠遠比不上大卡車的兇猛，但阮秋鳴醉酒時迷迷糊糊、東倒西歪的坐姿，抗下這一撞後，恐怕沒死也得半殘了。

因此潘哲選擇把危險留給自己。

阮蘇蘇聽完不禁唏噓，這件事好像誰都沒有大過錯，如果非要怪罪，那沒系安全帶的倖存者阮秋鳴一定是唯一可以被怨恨的對象。

後半夜一家人都等潘哲的家屬找來，沒有人願意回家，他們商議該怎麼與潘哲父母道歉賠罪，也擔心潘哲父母因為悲痛而情緒過激，責怪甚至傷害阮秋鳴。

方歸廷第一次陪阮筱音過夜，本以為小朋友會不適應，但她安安穩穩睡了一整晚。反倒是方歸廷一夜未眠，昨晚確認何頎的安全後，他的心還是一直吊著，擔心阮蘇蘇他們在醫院發生什麼意外，直到天快亮時才勉強小憩一會兒。

阮筱音平時很能睡，早晨起床是一天中最困難的事，今天卻意外醒得早。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陌生天花板，又轉頭看了看身邊呼吸均勻的方歸廷，思考幾秒後她回憶起昨晚的事，立刻爬起來趴在方歸廷的枕頭上，捏起一撮頭髮輕輕在他臉上掃。

「蘇蘇，別鬧。」方歸廷閉著眼睛還沒清醒，下意識地抬手抓住阮筱音的肉胳膊。

阮筱音呵呵笑起來，兩隻小手抱住方歸廷的頭，輕輕拍了拍說：「叔叔你好笨，我不是蘇蘇，我是音音。」

方歸廷半抬眼皮，看著阮筱音頂著一頭飛舞的亂發，他伸手順了順，又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說：「原來是音音啊，小寶貝睡醒了？」

「叔叔比我還愛睡，我不是世界上最能睡覺的小朋友了，叔叔才是！」阮筱音歡樂地宣布完，又問道：「叔叔你是不是夢到我媽媽了？」

其實方歸廷沒有，剛才睡夢中叫出阮蘇蘇的名字只是一瞬間下意識的反應，但他還是點點頭，「對，我剛才夢到你媽媽在撓我。」說完他又問：「怎麼又開始叫我叔叔了？」

阮筱音心虛地把目光移到別處，人也重縮回被窩裡，小聲說：「媽媽說不要叫你爸爸，你不是我的爸爸。」

方歸廷想起昨天在醫院門口時阮蘇蘇隨口說出的氣話，沒想到真被小朋友記在心裡。他揉了揉阮筱音的腦袋，溫柔地解釋：「昨天是因為我和媽媽有了矛盾，她生氣了才這麼說。」

「什麼叫矛盾？」阮筱音撓撓頭，這麼高級的詞彙她還不明白。

「就是我做了錯事讓你媽媽不高興了。」

「那你要跟我媽媽道歉。」說到擅長的話題，阮筱音又興奮起來，她掀開被子跪坐在床上，一本正經地給方歸廷出主意：「以前我不小心打壞媽媽的化妝品，她也不開心，就像這樣。」

阮筱音故意把眉頭和鼻子皺在一起，模仿阮蘇蘇生氣時的樣子，學得確實惟妙惟俏，方歸廷被她的小表情逗笑。

「然後我就跟媽媽說對不起，還親親她，媽媽就原諒我啦！叔叔你也可以試試。」

「好，我試試。」方歸廷配合地點頭，又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惹得阮筱音咕咕笑。

看著她快樂的笑臉，方歸廷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音音，如果我真的是你爸爸，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很好！」阮筱音抱住方歸廷的脖子蹭了蹭，又在他耳邊輕聲說：「但是我也想要媽媽高興，方爸爸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惹媽媽不高興，媽媽一生氣，你就會從爸爸變成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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