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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说:“林姑父,您看环儿岂是那等贪财之人?不要您说,我自会看顾着林姐姐,不为钱利,只为林姐姐也同样仗义地帮助过我和我娘,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不过,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说与姑父您知道,林姐姐的终生幸福,我顶多帮些小忙,大忙是帮不上的,她这一辈子能不能顺心如意,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全靠姑父您了。您活着,林姐姐就有好日子过,您若是死了,林姐姐纵然有些护身的钱财,也是枉然。甚至,不是我要说句不好听的话,林姐姐无父无母,又无亲的兄弟姊妹,身有巨资,反而如同抱着钱袋子的幼儿走失在繁华街市一般,徒然招惹祸事上身啊。”
林如海这才彻悟了过来,喃喃自语道:“对,我要活下去,只有我活着,我女儿才能活得好。”
贾环忽又笑嘻嘻地凑过来,说:“林姑父,若是你一年后彻底痊愈了,或者,还能再续个弦,给林姐姐生个弟弟玩儿。”
林如海瞠目望着贾环。
贾环耸耸肩,道:“林姑父又以为我在逗乐子吗?我说的可是真的,就当作是您斗病一年的鼓励吧。一年后,你彻底病愈,我就设法叫你林家有后。”
有了这么一根巨大的胡萝卜在前面吊着,林如海能不奋力与病魔做斗争吗?
这日,虽是暮秋,却是难得的暖阳,贾环和黛玉一起陪着林如海在后花园的一处开阔之地,一边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一边品着香气浅淡却回味悠长的龙葵茶,一边天南地北地神聊。
一会儿,忽见一个门吏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老爷!知府吴大人来了。”
林如海一惊,吴知府这不早不晚地亲自上门却为何事?他马上说:“快将吴大人请入中厅,就说我即刻便来。”
那门吏答应了一声,忙又往回跑,赶去传话去了。
林如海说:“玉儿你先回房。环儿,你扶着我去见这吴知府。”
贾环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着问:“我也要去吗?还有,姑父不换官服吗?”
林如海笑了笑,道:“我和吴知府既有同僚之谊,又是知交一场,他既来了我家,我又在病中,就是穿着这家常衣服也是无碍的。”
贾环便答应着,招呼了两个小厮抬过一张竹椅子来,搀着林如海坐上,自己便随着椅子一路去了中厅。到了门口,贾环又将林如海搀扶了下来,扶着他进了中厅。
吴知府正在林府的中厅内背着手转来转去,一见林如海,便大步走来,关切地说:“如海贤弟,你的气色比上次我来的时候可是大有起色啊。”
贾环心想,一见面只问及病情,看来这吴知府的确和姑父交情不浅,而且也不“大人”
来“大人”
去的打官腔。
见吴知府说话时眼睛却微微一瞟贾环,目光中微带疑问,林如海便先介绍道:“谢志洲贤兄关心。这是我外甥,这段时日幸得他陪着我,诸事才弄得还算停当,志洲贤兄只管说,不必避讳他在场,他人虽小,却还懂事,不会多嘴的。”
吴知府知道林如海无子,又生这一场大病,几乎可以说是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回来,身边有个小辈的亲戚时时刻刻陪侍着也是常有的事,便松了戒心。
随后,林如海又微笑道:“如海此次算是大难不死,现在料是无大碍了。改日若是大好了,定要摆上几桌筵席,备下几杯好酒,感谢志洲贤兄并诸位同僚们。”
吴知府心不在焉地说:“好说,好说,到时候我一定来。哎,我今儿来,是要说一件要紧的事儿。”
林如海忙说:“志洲贤兄请讲。”
吴知府道:“这事儿不得亏我在京城的内兄,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说是秦王领了圣命往咱们扬州这边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半个月左右就到咱这地界了。秦王不知为何扣着通告没发,算是秘密过来的,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有些……”
吴知府没有继续说,原是官场上的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言多必失。这林如海侵淫宦海多年,也听出意思来了:秦王微服秘行,跑扬州来了,具体来干嘛的不知道,总归不是来请咱几个喝酒的,八成没啥好事。身为地方首要官员的吴知府因为琢磨不透秦王此行的目的,故而来找人商量来了。
吴知府说:“我往日在京城为官的时日浅,对这几位皇子也不甚了了,倒是如海贤弟您只怕之前还见过这秦王吧?”
林如海抬起头来,目光幽远,似在回忆,道:“往日我还在京城为官时倒是见过,那时候秦王还是小孩子呢,可叹他那时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却似小大人一个,一张小脸儿绷得就跟这白瓷茶碗一般,那架势,端得可足了!不过,再怎么尊贵,到底是自小失恃(丧母),唉……”
吴知府忙附和着说:“可不是吗?三岁看老,我听说秦王为人一向端凝严肃,遇事则果敢勇毅,任是多大的官都不假辞色,京城的官们都怕他。所以,听着他来这一趟,我这心里真是没底啊。唉,我琢磨着到时候大家还是小心着一点为妙,别叫他不高兴了,回去大笔一挥,记上咱几笔就麻烦了。本来你这病着,我也不想劳动你的,可是,秦王来了,可能你再怎么病体难支也少不得要去混一混的。”
林如海马上说:“那是自然,但凡能起床,便一定会去的,怠慢谁也不敢怠慢秦王啊,除非是想要致仕了。多谢志洲贤兄提点。”
吴知府皱着眉,说:“你说这事儿该如何是好?这秦王不发通告就来了,咱们是在衙门里装作兢兢业业、发奋图强的好呢?还是跟接其他的钦差大人一般,早早地去那接官厅迎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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