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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杨被谢锦天看得如芒在背,幸而此时,樊逸舟过来道:“菜买得多,你非要蹭饭也成!”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照往常,谢锦天听了这句必定是要在反唇相讥后拂袖而去的,可今天,他偏不想让两人如此舒心:“确实很久没尝过易杨的菜了。”
汤锅咕噜噜地冒着水汽,掩去了易杨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他能为自己辩解什么?他不让位,夏雪又如何渗透进谢锦天的生活?这世上本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更何况他易杨,对谢锦天也抱有如出一辙却难以启齿的心思。
等了半个多小时,菜一道道端上来,却没有一个是谢锦天爱吃的。樊逸舟倒是吃得挺香,连连夸易杨厨艺精湛。易杨似是为了避免尴尬,叫二人先吃,自己却一直在厨房忙活。樊逸舟于是给易杨留菜,堆了满满一碗。
谢锦天看在眼里,心中的冷笑翻涌到脸上:“你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这话是问的樊逸舟,却是说给易杨听的。易杨正关了抽油烟机端着汤出来,听了这一句,手便颤了颤。谢锦天还没反应过来,樊逸舟已经“蹭”
地站起身到了易杨跟前,接过汤锅往桌上搁,抓着他就进了厨房。
“瞧你!”
樊逸舟心疼地用冷水冲着易杨被烫了的手。
易杨被樊逸舟抓着,面红耳赤,想抽回手,却发现被握得更紧。他抬起头,看到低垂着眼的樊逸舟那紧抿的唇,便不再挣扎了。
樊逸舟总是在第一时间里,毫不犹豫地为他奔波、疗伤,即便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可这种被重视,被呵护的感觉,是成年后的谢锦天很少给他的。他在谢锦天家里做了那么多次饭,谢锦天却从没注意过他烫伤的红肿和被刀划开的口子。他曾以为,那是因为他自己从没提及过,而谢锦天又是不拘小节的个性,直到他看到谢锦天对夏雪的无微不至才明白,那不过是因为不上心、不在乎。
他再也骗不了他自己了。
一厢情愿
易杨是很反感别人的触碰的,只有谢锦天是个例外,从前他并不觉得这青梅竹马的优势有多么值得骄傲,可此刻,当发现这个属于他的特权早已被樊逸舟所取代时,这一认知,竟比亲眼见到易杨和樊逸舟拥吻还要令他无法接受。
谢锦天无从分析,这种没来由的焦躁究竟是因为占有欲还是挫败感,成年以后,他很少像现在这样,被情绪占据了主导,只眼睁睁看着樊逸舟匆忙到房里翻找出烫伤药,捧了易杨的手给他抹上。
这是要多金贵?
谢锦天很想就此退场,可若此时走了,便有逃之夭夭的嫌疑,像只吃了败仗的丧家犬。于是他终是端了个关心的表情走过去:“怎么?烫到了?”
易杨这才有机会把手抽回来,樊逸舟却挡住了谢锦天审视的视线:“上点药就没事了。”
说得好似那皮肤长在樊逸舟身上似的!宣示所有权吗?
“没事那就吃饭吧!”
谢锦天真恨不得早点从这自己给自己下的套里解脱出来。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谢锦天不断把他不吃的洋葱、胡萝卜挑出来扔到铺了纸巾的餐桌上。樊逸舟难得没有对谢锦天的挑食挖苦几句,因为他忙着往易杨碗里夹肉。他嫌易杨太瘦,总吃草,活像只兔子。
易杨对此很不自在,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当着谢锦天的面。但他没法说什么,只拿眼示意樊逸舟不要多此一举。但显然,樊逸舟根本不当一回事。
如同嚼蜡地吃完,谢锦天插着口袋看樊逸舟帮易杨收拾桌子,樊逸舟从前在医院里可是出了名的四体不勤,爱使唤人,此刻倒像个殷勤的小保姆,忙前忙后地伺候着,生怕雇主不满意。
谢锦天看着看着,便有些倦了。
忘了是怎么道别的,就这么拿了外套来到楼下,被秋夜的风一吹人才清醒不少。今天他的表现,简直像个为了自尊心而强撑着怄气的孩子。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原本他对鸠占鹊巢的认识,只停留在“移情别恋”
这样的层面,既减少自己的麻烦,又可以避免对易杨太过直接的伤害,算得两全其美。可事到如今,谢锦天才发现,篡改易杨记忆所带来的隐患,早已渗透进他习以为常的方寸之间。他高估了自己的心胸,也低估了易杨的地位,这便是“蝴蝶效应”
——终是要波及他的。
长假之后的几日,谢锦天白天要陪夏雪忙婚庆的事,晚上又总辗转反侧,以至于长假后第一天上班,接到门诊电话说有面询时,仍旧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谢锦天通常情况下都会和易杨一同去了解来访者的基本情况,再决定由谁来负责这个个案。两人间的气氛,本就因了那日的隔阂而显得十分尴尬,这个电话到算是来得正是时候。
去咨询室里就坐,来的是位而立之年的男性,西装革履的,显得有些拘谨,好半天才说出自己前来咨询的原因。
“我喜欢上了一位同性……”
这句话犹如一声钟鸣,在谢锦天耳畔震得他五脏六脾都移了位。
从前遇到这样的个案,易杨都会主动承接,他知道谢锦天的心结,所以从没让谢锦天为难过。可这一次,在与这位程衍先生约下次面询的日期时,谢锦天却先一步在诊疗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掏出笔的易杨一愣,不知为何谢锦天会如此一反常态。
两人回到科室,易杨终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接?”
谢锦天将刚洗好的杯子搁下,静静望着咖啡机渐渐蒸腾起的热气:“不为什么,只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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