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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明白。」
「來年科考,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嚴霽樓表面應下,心裡卻是一片空洞,他想,自己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鐘樓準時在黃昏敲響,嚴霽樓上了船。
在水上大約走了半個月。
黃昏時分,船停到一個北方的埠頭,今日正逢草集,老船夫順勢上岸採買雜貨。
艤舟之後,嚴霽樓跟著登渡,這幾日江波晃蕩,槳櫓聲聲,他腦子裡都是星移斗轉,終於上岸,自然迫切親近土地。
就近走到一個婦人的小食攤子上,要了一碗細面。
那婦人本在灶頭數錢,回頭見他背影挺拔高大,肩闊腰細,不禁吞了吞咽喉,眼波流轉之間,舌尖「咻」地朝唇廓一舔,將那暈開的朱脂卷進兩片櫻紅的唇瓣之間。
剛坐下,長條凳就搖晃作響,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底下缺了腿,只好換了一桌,又從簍子裡取出一雙竹筷,沒想到箸頭烏黑,嚴霽樓從袖中摸出帨巾,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擦拭一遍,這時女攤主將面端上。
那是一隻黑色陶碗,因為沾了油漬,邊緣顯得鋥光瓦亮,也正因如此,才顯得端碗的那雙手,嘩啦啦的白,奶一樣潑出來,更襯得十指指尖,丹蔻紅透。
很美的一雙手,配上嬌滴滴的一聲「公子」更顯嫵媚,可那大拇指上寸許長的紅甲,偏偏浸在蔥白的湯水裡,好像砸進去兩個血滴子,在昏黃的油燈下浮浮沉沉,透露出不懷好意的輕謔。
嚴霽樓頭也不抬,想到兄長的死訊,心裡一悶,一陣反胃,當即放下筷子,把銅板拍在桌上,沉著臉離開。
身後投來幾雙眼睛,追隨他一直消失在路盡頭。
換了一家炊餅店,店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得知他在麵攤上停留過,立刻搖著扇子說:「那家鋪子呀,面只是個噱頭,更多滋源在摳摳裙八六一起起三三靈思其實做的是仙人跳的生意,得虧小相公你沒入港,否則現也混不著這囫圇個兒,指不定丟到江心餵魚去了。」
嚴霽樓向老媼道過謝,多給了兩個炊餅錢,再經過那麵攤時,果然見那女子蔥綠小衫下露著透白胸脯,正斜倚在棚屋前,笑著看兩個壯年男子,棍棒招呼一個花甲老兒。
嚴霽樓忽然想起那個禍害了自己兄長的蛇蠍嫂嫂,腦中赫然浮現出一副如眼前婦人般妖艷輕浮的模樣,心下遂愈發惱恨。
如雨拳腳下,地上那苦主正哀哀求饒,他心中一動,竟忍不住要上前出手,仿佛那老兒便是自己兄長,正被姦夫淫.婦百般磋磨。
鮮血濺到自己足下雲履,他如夢方醒,拈了帨巾,輕輕擦去血跡,像是刮去一層舊皮。
回到船上,空無一人,只有岸邊幾點漁火,隱隱聽見遠處吹拉弦管,鑼鼓陣陣,薰風送來青草和江水味道,戲詞聽不大清,那曲調卻很悲愴蒼涼。
循著聲音,嚴霽樓到了一處燈火煌耀的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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