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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如眉脸边幽幽一笑,“你是替谁在管我?替老爷太太,还是替别的什么人呢?”
如眉心下一惊,顿住手扭头,看她须臾,便装痴作蠢地一笑,“什么什么人?我不明白奶奶的话。”
西屏的笑在唇上冻了会,再不往下说了,掉过身往卧房里去,听见嗑哧嗑哧的,后头又收拾起茶碗。她在这里住了这截日子,险些忘了过去,也亏得是如眉来了,提醒她江都的日子不过是个梦,泰兴才是蛮横无理的未完的现实。
她在竹帘底下立住,回头瞥如眉,见如眉没在看她,目光不觉放冷。
不要脸!
次日趁西屏午睡起来,特地服侍她梳洗,有心要试探试探她的意思,便拐弯抹角和她拉扯家常,“忘了告诉奶奶,你走后,老爷嫌给咱们二爷筑的坟不够体面,又新加筑过了一遍。”
“是么?”
西屏在镜中瞅她,她背着身子在那长供案前搽一只梅瓶,瓶子里插着一枝鲜红的月季,红得要滴出血来。
如眉尽管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也赶巧,老爷正嫌不体面呢,丁家就打发他们大爷送来一对看门的铁狮子。老爷一瞧,正好,就给立在二爷坟前了,说是要给二爷看家护院。”
言讫暗瞟西屏一眼。
西屏梳头发的手顿了下,又接着往下梳,一梳到底,乌蓬蓬的秀发边,发出低声的咕哝,“丁家大爷——”
“你还记得那丁大官人么?从前到过咱们家两回,家里是在山西开冶铁场的,泼天的富贵,论财力,比咱们家还略强些呢。”
西屏假装不记得,摇了两回头,“不过好歹要多谢人家,还记挂着咱们二爷。”
“他和咱们二爷原就是朋友。”
“朋友?”
她丈夫那些所谓朋友,她是知道的,不是都是撮哄着想占他些利,谁真心实意看得起他?男人纵然是做了皇帝,床笫之事上无能,也要暗被同类瞧不起。想必那丁大官人和他做朋友,也不过是盯上了他某件东西。如今他死了,也就到了该下手的时候了。
西屏觉得有双眼睛在镜子背后盯着她,一丝悚然。她也料到了,老爷太太派了如眉来,就为一面透点消息给她,免得将来忽地说出来惊吓了她;一面又为循循善诱,哄她答应;再一则,也为防备她有逃跑之心。
跑?能跑到哪里去?是他们多心了。
她装痴作傻道:“噢,我想起来了,从前是见过一回,到咱们家拜过年。”
“就是他。”
如眉试探着走到镜前来,“奶奶瞧他长得如何?”
“真是一表人才。”
话音甫落,就听见外头乐呵呵地问:“谁一表人才?六姨要夸只管当着面夸我,我受得起,何必背地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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