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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刚刚好像还在这里?你没看到?”
有隐约的声音响在头顶,唐棠心里一动,连忙凝神去听。
那些妖族一路追到密室中,却没见着人,不免疑惑:“不是引着她进来的吗?难道她自己跑掉了?”
什么叫“引着进来”
?当时的确是有人带她进来的……那个长得像是蛇雪的蛇妖!唐棠就说,那个蛇妖也太巧合了,怎么就这么巧,有一个长得像是蛇雪的蛇妖路过她的窗前,把她带到了这里。
牧行之拉住了准备起身的唐棠,在她耳边嘘了声,道:“别急。”
唐棠见他一副从容模样,品出点味儿来了:“你早知道?”
“也有不知道的。”
牧行之说,“比如我就没有想到你会被送回到这里来。”
意思是其他都知道。唐棠问:“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引过来吗?”
她心里有些猜测,却不能肯定。
黑暗中,唐棠察觉到牧行之应该是点了点头。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唐棠拽了拽他:“为什么?”
狭小的石台,黑暗的密室,紧紧依靠的两个人。但牧行之好像又回到了一百六十年前,他和唐棠站在营帐外,站在空旷辽远的平原上。。他们对视着,沉默着。唐棠气急败坏地将一只毛笔掷在他的脸上,牧行之恍然着伸出手,那一笔冰冷的墨汁好像还残留在他的脸颊上,从来没有被擦干净过。
“牧行之
?”
唐棠又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牧行之慢吞吞地说,“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唐棠知道,每次他用这种语气慢吞吞地说话,就是陷入了思考和犹豫。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唐棠的问题,但唐棠已然知晓了答案。
唐棠其实早有猜测,如今不过是得了牧行之的肯定——她很早就猜到,妖族是用牧行之构筑起生存屏障的。
按照这个猜测往下思考,六十年前妖族急需这个屏障来躲藏在地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如今所需,是突破屏障——这个时候,屏障就成了阻碍。或者说,沉睡在这里的牧行之就成了阻碍。
唐棠是从未来回来的,她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妖族引她过来,逼得牧行之不得不醒来,再引时竟遥他们过来,让牧行之消失,让屏障也消失——这就是妖族想要的。
“……我已经为他们烧够了。”
牧行之说。“我只是不能容忍他们算计你。”
在许多年前,他亲自点燃自己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的宿命将归向何处。而他从没有出过错,他果真成了妖族的火炬、蜡烛,为妖族燃尽了自己。
然而,深明大义的对象往往仅限于自己。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妖族流血牺牲,却无法忍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唐棠。
转世后牧行之抛弃了妖王的身份,追着唐棠的脚步,他曾以为蜡烛烧尽后的油可以选择流
向,但来自前世的算计如同附骨之疽,甚至不止于一世两世。
牧行之有许多后悔的事情,但唯独这一件,他从没有后悔过。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绝不会后悔。
在最初领兵起事吃苦时,他没有后悔过;在战场上受伤时,他没有后悔过;在沉疴难愈依然为妖族奔波操劳时,他没有后悔过;甚至在狐三逼他同意出兵,将妖族导向灭亡时,他依然可以温和地劝慰唐棠,因为即使是那个时候,他的心中,也只是无奈。
但唐棠的死让他后悔了。或者说更早。在他传信给牧修远时,将唐棠托付给牧修远的时候,他就已经脱离了妖王的角色,只为唐棠而行事。
牧行之看着唐棠,黑暗中,她的眼睛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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