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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一动作很快被其他的人注意到。这张餐桌上的能分到棋子的人不多,棋子多的人往往能对整个餐桌的局面起到决定作用,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死盯着石油商的手。有些人还不自觉地做着吞咽的动作,想要遏制住嘴里疯狂分泌的唾液。
除了已经铡刀下的绝望闭眼的安德烈,死神的阴影早已经垂怜了他,财富对他来说反倒成了过往云烟了直到他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硬硬冰凉的东西。他不敢睁开眼,只能一遍遍去用捏紧去感受着手里的东西。
凉的、圆的、硬的、敲一敲还会出清脆响声的......是钱!
他立刻瞪圆了眼睛,眼睛没敢去看自己的手,那几根手指头已经将那个东西亲吻了千万遍。真的是钱,哈哈他又有钱了,他果然是上帝的宠儿,他注定要在这张餐桌上活到最后!
这样的兴奋刺激下,他心脏跳动得如此剧烈,只能化作剧烈地咳嗽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狂喜。他是个贵族,哪怕再落魄,瓦西里耶夫家族的品德也不允许他因为这样的一点点钱财而喜怒于色。可他还是不自觉地把手里的筹码攥的更紧,恨不得把它直藏进血肉里去。可感受到桌上一众或质疑或羡慕的目光,他又重新挺直了脊梁将自己的筹码展示在众人面前。
是石油商突然转借给他的棋子。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选择放到桌上以小博大而是选中了自己,但那一切都不需要去探究了,重要的只有一点,他有了钱,有棋子,有了重新上餐桌而不是成为餐桌上食物的机会。
他一定得珍惜这个机会!他一边不停地朝着石油商说尽好话,一边又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在全餐桌人的见证下,赶在钟声敲响之前将棋子推向了餐桌。
李观就这么放了出去,他又重新回到了餐桌,这么曾经葬过尤里尸骨和他的灵魂的地方。
而尤里却显得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博弈者还要兴奋。
“安德烈先生!是我,我是尤里!我还活着!安德烈先生,您能听到我说话的对不对?不要听其他人胡说,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是我非要来见你才来瓦西里耶夫府做仆人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跟您没有一点关系......我知道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我跟在您身边也不是为了瓦西里家族的身份,我只是想要服侍在您身边,您不要听那些人的话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当安德烈紧紧握紧他时,尤里的尖叫声几乎要把李观的灵魂给震飞出去。
“安德烈先生!我就知道您能感受到我的呼喊,我们真的是亲生父子,只有亲生父子流着同样尊贵血液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默契,您别担心,我始终都会站在您的这一边,瓦西里耶夫家族的荣耀我会继续守护的......这些人都是些旁支杂种,他们能重新回到瓦西里耶夫的城堡都是我们的施舍,您不用为此感到担忧,我会帮您解决好一切,安德烈先生......”
李观听着他颠三倒四混乱不堪的言语,深刻又敏锐地感受到尤里几乎病态的感情和扭曲。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送上餐桌,自己还有心思要站在杀死自己刽子手旁边做帮凶,他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食道,还不等他说出什么一阵撕裂感就传遍了整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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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哧吭哧奋力颠勺做饭中......
第54章第六夜
很快他就弄清楚了自己痛苦的源头。竟然是另外一颗无礼又粗鲁的棋子被扔在桌子上,成了一条见谁就咬的疯狗。他强忍着巨痛,费力地将这条狗从自己的大腿上踢出去,好不容易从痛苦劲儿中缓过来,他才辨认出对面的狗是尤里的牙齿做成的。
李观一阵心寒。他这个棋子是尤里的小拇指骨头做的。牙齿咬了手指,明明是一个人的血肉,只是被那些人用几分钱吊住了,就要开始自己咬自己了。
而放眼看过去,这张桌子上正在有越来越多的棋子向自己推进。无数尤里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脑子里如果他现在还撑得上算是个人的话。他很清楚一点,如果他还想保存一个完整的灵魂,他只有且仅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杀掉一切想要把他吞掉的人。
“是的是的!我们得帮助安德烈先生,他多可怜,周围那么多想要伤害他的人!”
其中一个尤里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都不等李观有什么反应,就眼睁睁看着尤里操控着自己的身体撞了上去,直接把他的魂魄给撞了出去。
他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来。等他再从空中往下看时,尤里已经横冲直撞了出去逆转了局面,安德烈几乎跳起来叫好,他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向自己招手。他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手边的筹码越来越多,这些筹码早已经把他的眼睛瞳孔都映射成了金色。再多点、再多点、要更多、更多啊、多多多......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餐桌,喷射出或贪婪或紧张的神情,筹码快地在桌子上的每个人之间快地流动转换。再次成为游魂的李观四处飘荡在每个人的灼热视线里,一道道视线从自己身上直直穿越过去,只剩下恐惧和茫然挤满了李观的脸。
在李观眼里,他看到的不是闪闪光的金钱,而是一堆如山的森森白骨。如山的骨头在这张牌桌上奇异般地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互相共攻击撕咬着对方,头骨咬着手肘骨,耻骨踢踏着腿骨,一根根骨头乱飞,李观只能不断地快移动躲闪,就怕被骨头把自己的灵魂戳穿。
李观的灵魂团团转,一个骨头砸到他脑门上,骨头镶嵌到脑壳里,他又被迫被重新回到了尤里的身体里。骨头已经深深地镶嵌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想要拔出来却反而让骨头在自己的身体里镶嵌得越来越深。
望着向他和尤里铺天盖地而来的白色浪潮,再感受到尤里炙热滚烫的内心,他敏锐地察觉到,来自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背后的永不会停歇的动力安德烈那样疯狂的视线正在紧紧地盯住他们。
望向其他骨头及其背后坐着的虎视眈眈的客人们,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悲凉感。他想脱离这里,可始终却逃离不了,想明哲保身最后又被卷到这场战争里。而战斗的对象却是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骨头。
来无路去无路,李观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果断地抢夺回尤里的身体的主控制权,躲开了向他攻击的脚趾骨头,往回跑向了目所能及的最高的山堆上,俯视着下面白花花的一片要把青山给吞没的浪潮,深吸一口气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决绝地跳进了骨头海里!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自毁举动,一个个都伸直了腰探出身体朝着牌桌张望,尖长的鸟嘴几乎要碰出桌面,但似乎又害怕又嫌弃地似地快地摇着脑袋离开了桌面。只有安德烈一改刚才的神情,震惊地盯着给自己的王牌的自杀久久不能回神。仅仅是一瞬间,他不明白一直听自己话的筹码怎么就选择了放弃一切,甘愿放弃抵抗让自己投入敌人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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