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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之声散去,少白望着绸桑在心里暗自比较了许多时,“你不像是北禺土生土长,怕不是同我一样南邵来的吧……”
绸桑一愣,方才的羞怯一扫而空,扬了扬笑意问了句:“怎么会呢?”
“可我观察了周围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同你一般紧张羞涩,被表达倾慕之情的人又不是你,你臊什么,除非……”
少白觉得此时答案也只有一个,绸桑越是低下头不去看她,她便越是起了好玩的心思,昂头与之对视,展开笑颜兴奋说道:“除非你不是北禺人,打骨子里觉着太过开放,情爱之事羞于启齿。”
南邵欣赏温婉贤淑秀外慧中,男男女女很是内敛,当众表达爱意这种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
绸桑被少白问愣,用极为短暂间隙认真看着少白圆溜溜的眼睛,笑意来得很突然,“你倒是比我懂得多,难不成你懂何为情爱?”
少白正咧嘴笑着,听了这句话反而老实起来,认真思索许久才开口答:“我只听过别人说,是表白心迹之时的冲动、是见到对方的欣喜、是时时刻刻的挂念、是一有了风吹草动的紧张,但我却不真懂,因为生来就感受不到,我只知道该做和不该做,却没有想做和不想做。”
“难道不会觉得可惜吗?”
绸桑心思细腻,却没在少白语气中听见一点儿惋惜。
“有什么可惜的?之前在决明山大狱,管事儿的说我是先天有缺,没有共情能力,但我觉着只要学习别人的行为,至少能补回来一点儿,况且这世间未必只有我是这样,情爱很是麻烦,不如现在潇洒恣意来得好。”
少白侧头寻思着,余光瞥过绸桑笑颜。
“先天有缺……”
他嘀咕跟着重复一遍,不知缘何却像是松了口气。
“怎么都是我一直说,像是你在套话,你也得说才公平。”
她突然反应过来被绸桑牵着鼻子走,自己先开头,最后竟成了给自己出题。
“望月之皎皎,饮风之潇潇,吾藏心绪万千……”
他面上有丝遗憾,又有丝庆幸,转而笑着摇头小声吐出一句:“夜长思卿难眠。”
正说着,河边儿传来了呼救声,绸桑没多想跳了下去,两个小儿在水里扑腾几下,只有初落水时呼救几声,很快便被冰冷河水冻没了知觉,她认出水里的两个孩子方才还拿着灯冲撞自己,想是放河灯不慎掉进河里。
少白现今没了灵力,跑到河岸边伸出手等着接应,跑来两个年长身强的男人,对她说:“不用你,细胳膊细腿。”
言罢便替换了少白,那男人许是什么藤妖,从背后伸出两根藤条飞入河中,将绸桑来不及抓住的孩子转圈绑起来,收回藤条将落水孩童拖上岸。
小儿性命无忧,只是呛了几口水,那藤妖男人冲着人群大喊:“谁家的孩子,到河边儿玩儿也不好好看着,这么冷的天!真不像话。”
相对比绸桑狼狈多了,上岸后将怀里的孩子放下,围观之人都去照顾孩子,他浑身湿透坐在河边巨石上,宽大棉袍吸足了河水,而今正攥着袖子将水拧出来,发髻歪扭,些许墨丝披在背上,落汤鸡的造型平添几分消瘦寡净,夜里显得那张脸更加白皙。
他可是妖,现下只有少白一个人眼里有他,跑到绸桑跟前去,常日里不备帕子,少白将自己浑身摸了个遍也是白摸,最后露出尴尬笑容,将胳膊往他面前一伸,“帕子就没有,衣袖还能用……”
绸桑见她局促,遂微笑摇头,只是用枯竹簪子将自己的头发又盘了一遍。
“你不也是妖吗?那个藤妖都可以不下水,你怎么不用法术试试……”
少白深感诧异,按理说绸桑即便是再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但想了想,当时在书铺里他被黑衣人打成那个样子却又觉得茫然了。
“我一早便说过自己法力不济……”
灯火之下,绸桑坐在石头上,昂起头用温柔似水的眸子看着少白,一时笑意盈然,像是只温顺奶狗一般,不想再说原先那些陈词滥调,眸子微转,直言:“想来是离不开你了……”
这便赖上了。
法力低微对妖而言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他却能这样无所谓,倒也是稀奇,少白吸了吸鼻子,在他身上嗅到一股子河水腥味儿,绸桑见此身子向后靠了靠,下意识躲避着少白,将头埋起来轻咳两声。
“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一丁点儿也不用吧?”
周遭喧闹,少白眼前之人却独一片静好,她只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却又道不明晰,要怪只能怪自己花了大把时间在决明山大狱里,许多东西都只是听说,故此说话时心里没底。
绸桑拧着袍子的手顿了一下,指缝之间也不再滴出水来,本想将早已编好的敷衍理由再说一遍,却在瞧见满天星斗影影绰绰之时连心中所想一并停滞了,他捋顺着打湿了的长发,“我一早便没了爹娘,如今一人在北禺漂泊,无亲无故没个照应,一见那孩子落水,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加之宴席上饮了些酒,平日里本就因法力低微不常施展法术,一时情急都是紧着习惯来的……”
话果然是不能说太多,少白心想着早知道是这样还不若别问,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些许怜惜,拉起他急匆匆往回走。
“不逛了吗?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咳咳……”
绸桑被扯着飞快在人与人之间穿梭,只能瞧见她的背影。
“不去了,你浑身湿透,难道我还不知轻重?逛街哪里急于这一时半刻。”
少白转头瞧着他如弱柳般的身子,本想说用灵力完全可以将衣袍烘干,可想来连救人之时都灵力不济,哪里会舍得耗费灵力烘干衣袍,想到平日里自己也舍不得灵力化形,少白似乎能理解他一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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