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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程溪去了医院好几趟,梁择优的眼睛恢复得很顺利,到底是长身体的年纪,除了坏死的腐肉必须剔骨透光,其他窟窿大不了拆了新的再给填上。
但主治医生的话让程溪心尖划水,无波无澜凉了一身。
原是探病在门外撞上来例行检查的医生,程溪便多嘴问了句择优何时能移植角膜恢复视力,不料医生面露愠色,拿笔在病历单上划得撕拉作响:“人的眼球结构是很复杂的。光需要经过角膜、晶状体、玻璃体到达视网膜,再经过视神经将信号传导到大脑的视觉中枢形成图像,然后我们才能看到东西。”
“这个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失明。而角膜移植只是对因角膜病变引起的失明才有作用。”
医生说,这里是医院,看病需要打针吃药,需要日复一日家人的陪伴、医生的指导和病人自己绝不放弃的坚持,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给病人缠上绷带,一转眼再一层一层解开,家人盼着,望着,病人一睁眼就复明了的完美故事。
“你说是不是?”
医生问,“啊?”
程溪垂眉,不情愿应了句:“是。”
“家属心里有数就好,咱们能继续治就是万幸,你也不要太着急。”
医生套上笔别在自己白大褂口袋上,拍了拍程溪的肩膀:“去吧,我还要去看其他病人。”
程溪微微鞠躬:“好的,劳烦医生费心。”
“应该的。”
医生这话,点到即止,极是精明。
犹如驾船午夜航行,船身触礁划拉了个大窟窿,刺骨的冰水往船里直灌,天边启明星未生,遥遥黑夜的晚灯未落,进退不是。
退了,船身进水,葬身大海不难预见。
前行,一旦灯灭,举步维艰,终究是逃不过大海的桎梏。
程溪藏着一缸心事回了病房,问临床割完阑尾正是说笑的病友借了个木制小板凳,拿椅子面儿反扣着砸破了几个核桃,心不在焉地捡了一手心碎渣。
梁择优摆摆手不吃,打趣地说:“小溪姐,不就是回回来都没碰见川哥嘛,你看你这七魂丢了六魄的样子……”
“瞎说什么呢,我见他干嘛。”
“你就跟我装吧!”
梁择优“咚”
一声利落地躺下床,伸手将被子拉至胸口,夹在腋下手搭在一起:“小溪姐,你撒谎的时候有个毛病。”
程溪问:“你又发现什么了?”
虽然梁择优跟程溪年纪相差不小,梁家搬到雨花巷也不到两年,但怎么算也是程家近邻,加上俩孩子的父母同为石化厂的同事,轮到梁家两口子坐夜班时,择优年幼怕黑,一般就往程溪家睡。
冬天就在书房搭床厚被子,夏天热闷,择优就在程溪房间的空调底下打个地铺,头凑在一起看会儿漫画书,半大的孩子自然不拘泥,避讳。
程溪时常使唤择优给她跑腿买瓶酱油,择优的寒暑假也惯常在程溪的书桌前虚度,作业写完了,程溪书架上那些地理杂志也就随他拿去看。
春来秋去,一院子海棠开了落地,两家关系也融洽、亲近。
何况梁家只知这姐弟玩得好,却不知:
择优没有亲姊妹,但程溪小时候却是有过一个亲弟弟的。
梁择优卖关子:“你呀……”
程溪抬手作势要打他,踮脚半倾着身子吓唬人:“人小鬼大,什么都让你给看出来了。”
看出来还非得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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