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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夫妻两相携去往合颂院。别瞧云家宅地大,建的院子却都不宽敞。各院自有围墙,宅地是不敢圈,只在东南北三面种上桦木,以示地界。
大雍沿袭了凌朝中后风貌,朝里朝外等级划分明确,制度严苛。稍有逾越,那就是予人话柄,甚者下狱。
合颂院处东南角,紧挨着三进主院。主院里老祖宗走了,长子云忠诚就搬了进去,现也成大老太爷了。四房地儿偏,沿着碎石小道左拐右转的,也要个一盏茶工夫,才能到那。
门口有两婆子守着,见四老爷夫妻来了,匆匆福一礼,一人忙进去报。
王氏落后当家的半步,微颔着立在右。要见婆母,这些细微是一点不能错。不然,她可得不着好脸。
“您二位赶巧了,三太太也在。”
留守的赖婆子看了眼院内,笑着压声说道“正跟老太太谈七爷与如意姑娘成亲的事儿。”
那真不巧。要说族里,云禾最不喜谁,当属三嫂钟氏。钟氏也没大毛病,就是长于深宅,惯会捧高踩低,有时踩起来连面子情都不顾,还嘴碎得很。外头说青哥儿文曲星,她也常挂嘴边,似全不知其中嘲讽。
青哥儿可是三哥亲侄子。
“四老爷、四太太,老太太传你们进去。”
“有劳方嬷嬷了。”
云禾做样理了理衣,挺直腰杆迈八字步进院。合颂院要比云潭院稍微大些,小园里种了棵石榴树,还养了几株牡丹。王氏随丈夫跨进正屋,立马加快小碎步,走到离榻三步处屈膝行礼。
“儿子媳妇给母亲请安。”
端坐在榻上的花白老妇齐氏,皮肉虽松弛了,但眉眼间依旧可见昔日姣好。头裹着墨绿抹额,身着同色褙子,放于腿上的右手捏着缎面帕子,面挂着恰好的笑,不热络也不显疏离。
“起吧,怎么这时候来了”
“铺子里事忙完了,儿子过来侍奉爹。”
回着话,云禾朝坐在左侧椅上未起身的三嫂颔了下。
“你有心了。”
齐氏轻叹一声,慢条条地用帕浅浅摁了摁眼下,凝眉缓缓道“我和你们爹岁数都到顶了,身子骨只会一天不如一天。好在啊,你们三兄弟也都成家立业,不用再照着老子娘话来行事了。”
王氏眼睫一颤,嘴稍稍抿紧。看来今儿上午当家的去城东的事,二老是晓得了。转眼瞄向三嫂,也许是近几年媳妇上来了,三房里有了婆媳斗法,这位日子没过去顺遂,两腮的肉都掉了,瞧着竟显出了些微刻薄。
相由心生,诚不欺人。
云禾照着话面上来“娘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跟爹早该放宽心享晚福了。和春堂的老大夫不也总说,忧思过重成顽疾吗爹这回病,也许就是操心仁哥儿成亲的事,累的。”
憨子齐氏中指扣紧帕子,脸上少了两分慈和。对上老四这嘴比心还直的,她也无力得很。
“照四弟如此说,我跟你三哥罪就大了。”
钟氏瞥眼,微扬起下巴道“仁哥儿娶的是邵家太夫人屋里得用的姑娘,是咱们云家的大事。若非怕这当中出差错,叫邵氏以为云家轻狂,我们也不敢劳动爹娘。”
“三嫂屋里已经不是办一回事了,前有崇西、崇孝,这都第三次了,难道还没个章程”
云禾也不怕开罪谁“还是说就崇仁媳妇金贵”
反正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个老实人,铁打的舌头,说话不知道拐弯抹角。
膝下没青哥儿时,他就是这么护着妻女。没吃上亏,但也因此断了跑商的道,只能守着几家铺子。是少昧许多油水,但一得一失,他没什么不满。
“你也知道我屋里已经办过两回事了”
钟氏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老四,别怪嫂子没提点你,你该敬着我。”
勒大了双目,加重语气,“我有三个儿子,你一双膝盖头没扒满呢。”
云禾都不看钟氏“我和三哥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中间多个好搅和的,感情也不比从前亲近了。”
亲兄弟尚且如此,何论堂兄弟终究还是要青哥儿自个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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