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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关心,这样感同身受,钟长诀当然感到安慰。可在这安慰中,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忐忑。
从刚才到现在,祁染一直关注他的心情,却没有一字提及轰炸,提及即将死去的平民。
不知怎地,钟长诀忽然感到恐惧。他稍稍后撤,观察对方的目光。祁染看起来并不愤怒,反而是一种接纳的平静。是的,平静。
“你为什么……”
他皱起眉,“这么冷静?”
“我……大概之前就预料到了,”
祁染说,“里兰被炸成那样,回击是必然的。”
钟长诀没想到,在万千回答中,他选择了这一个。好像是肯定,是赞同。
钟长诀变了脸色:“你觉得应该轰炸。”
不知是否该庆幸,祁染回答前,还犹豫了一瞬:“是。”
钟长诀深吸一口气。联的话回荡在耳边:到街上随便找一个民众,都会赞同轰炸;若他是联邦的子民,绝不会这么在意敌人的生命……
祁染就是联邦的子民。
“你……”
钟长诀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了,“你之前那么反对轰炸……”
“是,”
祁染说,“那个时候,我只是坐在屏幕前面高谈阔论,我看到的尸体不过是新闻。现在,我的城市被炸成废墟,我眼睁睁看着孩子的身体从中间断开,我整夜整夜闭不上眼睛,在血色的尘土里奔跑。人命都像蝼蚁一样了,还管什么伦理道德?如果敌人没有,凭什么我们要有?”
死里逃生后,他才清醒地意识到,那些“人性本善”
“正义必胜”
的论调,就像沙塔一样易碎。他鼓吹战争的道德,并非是真的相信,只是周围的知识分子都这么说,面前的课本都这么说,喜爱的先贤都这么说。
于是他听从了,他也振臂高呼。
真正遇到直扑而来的恶,他的防守并没有那么坚固。一方将生命如同蝼蚁般碾碎,另一方却还相信和平年代的规则,这不是善良,是迂腐。
钟长诀望着他,感受到的不是震惊,是心痛:“你说过,以暴制暴换来的不是和平,是成倍的暴力。”
“暴力有时候是必要的,”
祁染望着他,“现代战争法,就和榭克战斗一样天真。”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房间陷入了寂静。
两人久久地对望,瞳孔骤缩,难以置信。
这句话是如此熟悉,这次争吵是如此熟悉——几年前,在油松岭的那一晚,类似的场景就生过。
当时,这句话是从oo5口中说出的,但两人都知道,那只是他在模仿钟长诀。
重生者看着面前的祁染,感到浓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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