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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亲生的闺女,怎么连口饭也吃不得?”
白棠无奈地开口,她只觉得眼前的这婆子跟赛华佗相比都差不多,一样的老顽固。
“她是女孩,早晚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再说了谁家的姑娘像她这么馋!”
那婆子仍不解气地说道:“女孩都是赔钱货,她少吃一口又饿不死,不是长到这么大了吗?”
白棠不愿意再理她,只是从荷包里拿出那颗宋娘子塞到她手里的鸡蛋,递给那丫头。
鸡蛋是好东西,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大约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那丫头瑟缩着去瞧她娘的眼色,又去瞧她两个弟弟渴望的神情,却听到白棠说道:“就现在吃,若是拿给你弟弟,你便是活该遭受这一切,别人欺负你可以埋怨世道不公,若是自己也欺负自己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可我是女儿家,哪里配吃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那丫头怯懦地说道。
“你比他们可珍贵多了。”
白棠扫了一眼她两个弟弟:“你在困苦时仍惦着他们,可他们明明并不缺衣少食也要作践你,珍贵的是你,不是他们,也不是鸡蛋。”
那丫头囫囵着吃完了那颗鸡蛋,两个弟弟的哭声在身后响起,她亲生娘的咒骂也铺天盖地的袭来,可她全然也顾不得了。
她从未尝过鸡蛋的味道,也想去拉着白棠的手求她带自己走,可白棠却瞧见了东街的小乞丐们正往这边来呢,于是便叫小铃铛拦着点那婆子发疯,自己则往乞丐堆里去了。
乞丐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再说宋宴和白棠与他们也是很熟,就连如今小乞丐中领头的那位名唤四海的,还是白棠给取的名字,寓意四海为家。
“四海,可瞧见宋宴了?”
“没有。”
四海摇摇头,他身后倒是有个小乞丐站起来:“昨儿晚上他往南街去了,你也知道那都是有钱人家去的地方,一整个白天我们都在那边乞讨,结果被赶出来三次,之后就再没见到。”
白棠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银子,差不多五两的样子,一砖头砸碎,然后对着满地拾银子的乞丐们说:“去找,最先找到的,我单独给他五两银子。”
小乞丐们得了令,便一哄而散了。白棠又到街角买了两包糖炒栗子,转头去寻小铃铛她们。
小铃铛正在给那女孩讲自己的主子有多好多好,说白棠总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还教她识字,末了还从自己颈间牵出一根红绳,末端挂着一个平安符:“这也是我们姑娘亲自给我求的。我们姑娘是最好的姑娘,等你长大了,就到白府去,我们姑娘一定要你。”
“说什么呢?”
白棠回来瞧小铃铛讲的兴高采烈的,把怀里的糖炒栗子中其中一包给了小铃铛,另一包给了那丫头:“给你,这个拿去给他们分分,不然你又要吃苦头。”
那丫头瞧着白棠身边生龙活虎的小铃铛,心里生出无限遐想,直到两个弟弟跑来抢走了栗子,她伸手去抢,再一转头,白棠和小铃铛都已不见了。
回了白府,白棠便要急急忙忙地去见大娘子,大娘子好几年不曾找她的晦气,今日想必是为着自己的婚事。
柳儿仍在愣神,替白棠穿衣服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白棠心里正攒着事,便没有多在意。柳儿头上新簪的翡翠簪子闪着光,白棠不过只多瞧了两眼,柳儿便拢在袖子里。
“瞧你小气的,我不要。”
白棠瞧柳儿面色有异,便猜想是特别的人送她的,便打趣着出了门,她想着等得了空再问,不急于这一时。
汴京狱
白府的大娘子对于白棠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
因着文娘子之死,白棠一开始便觉得,白夫人便是罪魁祸首,她气量狭窄,不能容人,非得将将把人逼死了才算完;可是在这白府里过了这么些年,白夫人却也从未真正挑过她什么错处。
再后来白棠瞧见了白瑾柔,那个仅仅比自己大了三个月的三姐姐,她便觉得自己想恨也恨不起来了。
白府里口口相传的版本都是文娘子爬床勾引,可是白棠知道,柔和的文娘子是个没有勇气的人,在长荡村的时候文娘子整宿整宿做噩梦,她把封建礼教看的那么重,绝不是能主动勾引主家的女子。
而且白棠的父亲这些年依旧是整宿整宿的不着家,也证明了他生性如此。
所以真正的故事也不过是男人一时兴起罢了,之后吃干抹净,拍拍裤子走人,徒留下文娘子收拾这烂摊子,可是这府上的正妻百分百是不乐意的。男人是什么都不管的,走出去躲清静再找别的乐子也就是了,千不该万不该文娘子想留下个孩子,这就触碰到了这当家主母的逆鳞,所以文娘子逃了,生下了白棠。
罪魁祸首怎么会是白夫人呢?白棠想明白之后总是觉得可笑,文娘子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成了孤魂野鬼,白夫人搭上了自己的清名成了无知妒妇,只有她爹,如今竟还白得了个活生生的女儿。
于是她无法再恨一个仍在孕中便被自己丈夫背叛的女人,也无法亲近仅用一碗毒药便处置了自己生母的当家主母,最终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如今白棠立在白夫人的雅堂居前,心里也是没有怨恨的,她乖乖巧巧地往里走,瞧见了端庄守礼的白夫人。
白夫人原正在给三姐姐挑首饰,见了她,面色却立刻冷冰冰不见亲厚,淡淡开口:“你今儿及笄,是我疏忽了,老夫人来找我,我这儿给你备下了东西,你瞧瞧,可缺什么不缺?”
面前摆着布匹,钗环,和三十两纹银,白棠只瞧了一眼便俯下身子:“偏劳母亲费心,母亲备下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这些年托母亲和祖母的福,女儿本也不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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