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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长同一袭灰色西装,对面是本地最大财团的长子,身侧是砸锅卖铁也付不起律师费的贫民。他笑得风度翩翩:
“我的当事人出现在婚礼现场是为控方送上新婚祝福,控方心地善良念他年老体弱向他捐赠六十万。何来胁迫,更遑论诈骗。我的当事人,无罪。”
他说:“徐先生,您真的很善良,不仅不把我的当事人赶走,还认真阅读了募捐网站的捐赠条款,非常慷慨地自愿捐满六十万,我替我的当事人向您致谢。”
他还说:“徐先生,非常感谢您贡献的现场视频,不仅记录了您捐款以后如何大肆宣扬自己的美好德行,还让我们掌握了您未婚妻逃婚的理由。她说得很明白啊,她‘早就知道’你过去的污点太多了,和我的当事人实在没什么关系。”
他面对证人:“什么?您亲眼所见?可我怎么听说,我的当事人只是路过婚礼现场想进去看看,徐先生就热情地把他请进后台聊天了,至于徐先生在里面是如何自愿捐款的……您怎么知道?噢——我想起您好像有一位爱妻,是她告诉您的吧,毕竟她和徐先生曾经是朋友,我们这种人应该都觉得,徐先生随随便便捐点零花钱是积德行善呢。对了,先生,视频里的您好像在喝酒,喝醉了听见什么都是不能做证词的,您喝醉了吗?……看,您也说,您醉了。”
……
城东天阶,南吕雅居。
这是一家非常雅致的餐厅,以深咖色木墙为底,三两挂着壁灯,暖莹莹的光淋在瓷瓶中的花枝上,顺着嫩叶滴落,一桌光影斑驳。
这里本不接待散客,奈何蔺长同有钱。
秦与扫视一圈包房里空荡荡的沙发,最终看向了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城市夜景的有钱人,“聊个旧案,有这么破费?”
破费的蔺律师从落地窗前转过来,替他拉开一张椅子,说:“案子是附带的,主要想和你道个歉。”
那是包间里唯一的小方桌。如果不坐那吃,那恐怕就要隔着好几米说话了,怪怪的。
于是秦与顺势坐下,蔺长同也跟着他坐下。
两人面对面。
秦与说:“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不是不原谅的意思,是错不在你。”
他的眉骨棱角分明,一直以来配合深陷的眼窝给人以严厉冷峻之感。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蔺长同意外地觉得他有点温柔,好像浑身包裹的积雪终于化开一点。化在他深邃的眼睛里,和缓慢扑动的睫毛上。
蔺长同没说话。
“虽然你的辩论风格总是让我很生气,但是被打击报复这种事,和你在法庭上怎么说话没关系。错的是行凶的人,是违法犯罪的人,还轮不到你和我道歉。”
秦与漠然地说。
然后蔺长同“嗯”
了一声,把菜单递到他手上,轻声说:“饿不饿?先点菜。”
“我……”
这人说话不带刺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温顺,给人一种时间安静的错觉,以至于秦与连语气都柔软三分:“你看着点吧,我没食欲。”
“抱歉,”
蔺长同说。他收回菜单翻了翻,温声问:“马踏湖脆莲藕吃吗?”
“嗯。”
“主菜是想吃红烧东海带鱼,还是熏东海白鲳?”
“……东海鲳。”
“再来一份云南菌菇白鹜鸭汤,怎么样?”
秦与有点不自在:“嗯。”
“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再点一份三杯银鳕鱼?或者三刀鱼?”
蔺长同仍看着菜单。
他说话怎么会这么轻啊,像鸟的羽毛飘落肩膀,也像柔软的棉絮纺出婴儿睡衣,带有浓郁的安抚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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