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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掩柴扉罢田事卧听潢叟话风流(第1页)

话说屋内众人围灯说话,忽听庭外巨响,正要问,就见一个小厮p滚尿流的闯进屋里来,满头脸是血,边跑边喊:“不好了,鞑子兵抢来了!”

惊的众人慌作一团,二郎警醒,拂袖熄了灯,一手拉林小姐,一手拖住聂祯往后院就跑,黎太太顾不得脚软,拽着聂祯后衣摆跟定急走,一串人草编蚂蚱似的跌跌撞撞,刚跑至后罩房,就听北边街上一片人呼马嚎之声,二郎跌脚道:“去不得了,清平世界,何时鞑子打进城里来!”

眼见前院明火憧憧,更无处躲藏,急的摇手顿足,这时聂祯遭凉风吹透,头脑回来几分镇定,才觉此事怪异,乃道:“我儿,听人说北兵月中围了京畿,这才短短几日怎能抢掠的够,恐是地方土贼趁着人心慌乱,招摇幌子放火抢劫,如此却不打紧,从来贼怕坐地官,待我与他们首领说和说和,舍些钱财,多半无碍。”

话未落地,庭院豁然通亮,夹着一gu腥风,就见十数个长身大汉擎着火把穿堂结队而来,手中哨bang、快刀、铁尺、钢叉、狼牙bang、金刚圈,诸样兵器也有,x前腰间揣的鼓鼓的,都是抢劫来的金银,血迹斑驳,赫然可见,也不知他在外害了多少x命。

一时将聂家老弱围在当中,从后走出个披甲带盔的矮瘦汉子,众匪见他来到纷纷闪身侧立,聂祯忖度此人应是贼首无疑了,抬步上前揖了一揖,作势正要说话,那首领瞧也不瞧,倒提刀鞘就向头上一削,登时鲜血冒出,顺颊淋滴,聂祯抱头委地,唯闻哀嚎,二郎在后情急了,大叫:“好汉饶命!”

首领听见声音,冷冷一笑,回首问道:“你是聂二郎?”

二郎心下实惊,暗道:“我却不曾和这等人有过结交,他怎知我姓名?”

略斜斜打眼瞟去,夜se难辨面目,又见四围皆是膀大壮汉,蓬发乱髯,狞眉怒目,好一似身落森罗殿,环饲群鬼间,不由倒ch0u一口凉气,骇的泪儿几不跌出,yu待答这首领,恐怕言语触怒,yu待不答,更难保不做他刀下亡魂,末了只好忍惧答道:“正是学生。”

那首领慢慢地踱来,趁着火光,将他从上到下细看一遍,道:“果然生个俊模样,也不辱没了…”

二郎虽不解其意,然一心脱困,顾不上甚么文人风骨,更不敢肖他老爹那般拿腔作势,伏地噙泪道:“学生家中还有些资财,情愿献给大王,只求不伤我亲眷x命。”

首领仰首笑道:“好说,你们的命爷爷视做玩物,要活,不过略撒撒手,要si,顷刻削头下来,你可明白?”

二郎连忙叩首道:“明白,明白!谢大王恩典!”

首领又道:“只是一件,听闻你娶了一房好娇妻,你两个今夜需留一个服侍我,你待留谁?”

一言既出,二郎听在耳中好如平地击雷,登时呆如木j瓦狗,又口角嚅嚅不知念些什么,继而两眼一cha,向后跌倒,手足癫痫ch0u动不止,忽又平地跳起尺来高,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再看他脸上时节,双目直瞪,咧嘴流涎,拍手跑叫,竟与从前痴呆一样无二,四周土贼看的乱哄笑,那首领以为遭他戏弄,气急举刀要杀,就见二郎已绕在众人身后,双手使力一推,将娇滴滴个林小姐推在那首领跟前,笑嘻嘻道:“他打我,他打我。”

林小姐陡遭变故,一时心不能转,合面朝前扑去,那首领却早张手接住,方才离远看不真清,这时两相凑近,盔下只见贼首年纪轻轻,眉目清晰,一边颊上横卧两条指头长的癞疤,分明是那言晏偷香之客,冷渡烟波之人!一声“玉念”

尚凝于喉呃,两点泪珠儿已点碎尊前,玉念见她认出自家,也不多话,打横抱起来行至一处屋室暂做安顿,林小姐问道:“你如何竟沦落为寇了?”

玉念道:“说来话长,只要你知道,不能得小姐身侧,钦玉虽生犹si,你在此稍候,我理会了手中事就来接你。”

说罢起身拂衣yu去,小姐曳其袖道:“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伤他x命。”

玉念冷笑道:“装疯卖傻之辈,何消吩咐惦记?”

于是不顾言乞,阔步而出,一径行至后院,见那聂家父子母三人,一个抱头倒地,一个奔走痴颠,一个瘫堆念佛,二话不说,上去三刀六洞,轮流结果g净,又伙同群贼狂劫n抢,不消赘述。

却说林小姐在屋中怎安心得住,自是寻机要出,先向门上推了一推,纹丝不动,正转思破窗之法,忽听门缝儿处有nv子低言道:“林姑在屋里么?”

林小姐忙答道:“是我”

,心想不知门外何人,是好是歹,正思想间,轻轻一声栓响,门扇儿双分,月下站着个佝背婆子,包头皱面,瞧着眼生,这婆子认了是她,拉住往外便走,林小姐不敢声张,一面随走,一面低声问道:“你是何人?带我出去,必有重谢。”

那婆子边行边道:“大妹妹,你不认得我了。”

说着回首,大月亮地里,林小姐凑近细看几息,仍是不认得,婆子牵袖掩泣道:“我是你家旧邻,张家二娘!”

林小姐恍惚一窒,再看时,眼角眉梢,依稀尚存文娘模影,只是青春全无,与半百衰妪无异。

二人草草相认了,虽还有千万言语待问,然此是非之地不可久耽,又循背影黑地处蹑足潜踪,悄悄0至角门,出至街巷中。两边人家俱已遭劫,瓦砾遍地,门窗尽毁,梁头柱尾余焰未消,火光下看见道傍四五人横竖倒地,身上剥的赤条条,血流蜿蜒成片,二人强忍惊惧搀扶迈过,一气行出两条街外,实在力竭,暂歇身于半堵破墙下,喘息工夫,方听文娘道出原委:“自去岁临昌大旱,我家破无依,沦为灾民逃荒,辗转流落登州聂家为奴,后来知道妹妹竟是这家的少夫人,可我落魄在这般田地又怎敢攀认,只在心里挂念罢了。今夜府上遭贼,我不忍随众出逃,暗中窥那首领所为,见他们来了又走,这才趁乱相救。”

一席话真假参半,大旱为真,家破为假,看官记得前文书说这张文娘和华空寺一对秃驴师徒g搭成j,气si了刘士远,大秃后因臂伤不愈败血而亡,只剩一个小秃难填yu壑,不久姘上了破落郎中魏大绝,两个整日寻欢作乐,不理旁骛,她那孩儿佛哥儿病了也不管,胡乱喂些符药香灰,果然不日si了,刘家族亲趁机又来发难,直告到衙中去,本来打通凤仁关节以为高枕无忧,然是岁大旱成灾,官府开仓赈粮,设棚熬粥,且自忙不迭,哪有心管她许多闲事,文娘便和魏大绝商议:“他si鬼叔伯把咱向si里催b,安心谋我这份家业,如今既无孩儿拖累,倒不如把手头东西折变了,离了这家稳妥。”

大绝听罢,喜道:“早该如此!待出了此处,往陵州投奔我姑丈,人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陵州,往后咱们置房买地,使丫环做富翁岂不快活!”

二人一拍便和,连小秃也不告诉,暗地将值钱家什变卖金银,和箱笼细软之物装了两辆大车,投天明出北门,径往陵州去了。谁知荒年尤其路险,不到半途,这魏大绝身染时疫,自己开药煎吃了,顷刻一命呜呼。善哉!往日都是他治si别人,今日好教他受用庸医。

剩下张文娘一介单身妇人又有财货在身,怎得自保,早教人盯上,夺了钱财不够,j1any1n数日,转手卖与烟花院中,沦落不到半年,已教摧折的不ren形,鸨母见接不成客,不肯白养着,一再发卖,中间不知倒换几手,辗转到登州与聂家做灶下粗使婆子,这才接上与林小姐重逢这段故事。

林小姐这时已不是从前烂漫心x,怎听不出此中曲隐,只看她满面沧桑,知道是受过苦的人,不忍过问,二人本在墙根影中藏身,忽听远处行人奔突,百口呐喊,一个贼人举火把在后头相逐,似狼赶羊群一般,正追到这里,二人躲避不及,曝形于光下,贼人瞧见,忙高呼:“在这里,跑出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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