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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来梦同时拿起青竹筷子,留衣漂亮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为什么没有萝卜?”
“你又不是兔子。”
冷淡地瞥了一眼。
小督在格子门外,抱着红木盘子,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幕五那朦胧光芒中的出征者优先
大片大片的夹竹桃在盛夏的风中燃烧起来,粉白或粉红的花朵逐渐变成了大红,一直催拉枯朽至黑夜的深处。柔润的荷花瓣飘落在浮萍上,缓慢地,一点点沉进水里,雪白的末尖蜷缩成痛苦的姿态,在一圈圈的涟漪中,催生出一种温柔的哀怨。
这几个晚上,留衣一直睡不安稳,每年夏天,闷热的暑气总是使得心脏隐隐作痛。一到深夜,免不了低烧好一阵子。半梦半醒中,听到……木屐踏过水的声音……还有……一阵又一阵,忧郁的横笛声……
若叶和小督用井水浸湿绸巾,一遍一遍,轮流擦拭留衣额上的冷汗。
过了深夜,门外有人求见。
若叶本想代替主子拒绝,可留衣还是强打精神坐了起来,让若叶替他换了衣裳,原本的白单衣早已经汗湿了。
来人恭恭敬敬地在格子门口跪着,“淑景舍女御有了身孕,向东宫乞假归宁,明日就回来。”
顾不上疼痛,留衣立刻让若叶替他穿戴好外衣,漆黑的长发束在身后,有几络从石青色的带子中挣脱出来,遮掩在白皙的颈项上。
走在黑漆漆的长廊上时,听见夹竹桃齐齐地绽放,清脆的,很像心脏破碎的声音。
从未有过的忙绿,朝苍家的下人们收拾屋子,打扫庭院,一个个穿梭在曲折的廊套上,兴高采烈地迎接小夜子小姐。
归省的队伍很隆重,车舆上的葱花宝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亮亮,浅红色的云霞把车帷的色泽辉映得更加鲜艳,几个采女骑着马守护在一旁,青色末浓的下裳,裙带和领巾在风中飒飒飘舞,英姿俏丽。
小夜子比入宫前更加光彩夺目了,白面红里的衬袍,外面是件淡紫色的常礼服,从车子上徐徐起身,羽翼似的衣裾优雅地舒展开来,或许是将要成为母亲,少女时期的锋芒多少收敛了一些,可依旧明艳逼人。
朝苍征人伸出手,接住了小夜子洁白的指尖,搀扶着她下车。
红唇上扬,女人扯开一个美艳的笑容,用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柔低语,“朝苍家的时代就快要来了。”
朝中长期混沌不明的局势因为女御的怀孕,开始趋于明朗,却也更加显得暗流汹涌。太子若是顺利成为下一任天皇,那左大臣势必将要面对日渐式微的局面。
据十郎左说,那日天草征一郎奏表,欲把女儿嫁予二皇子绪。年轻的二皇子对兄长早有不满,只是一直缺少高贵的外戚作为后援,左大臣此番授意恰是替他建造了一座达成野心的阶梯,自是欣然同意。
同样的目的促成了两方逐渐走近,一些对朝苍家把持朝政的未来感到恐惧的人,也纷纷投靠了左大臣或是二皇子。
毫不理会这些,留衣只是拉着来梦在京都周遭取景,一心一意为皇后寿辰的画卷打底,古神社,古寺院,甚至高濑川畔的垂柳,都可以让他流连忘返,忘乎所以,看起来,烂漫得没有一点心计。
在奉祀佐保殿的神社时,来梦依靠在木雕围栏上,一脸困惑表情地问过他,为什么画卷中只有屋宇山水,却没有前来参拜的平民?
在画布上打完底色,留衣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吗?我从来不画人。”
平安京的贵族平民大多晓得,当今的朝苍大纳言和他的父亲一样才气纵横,却可惜在绘画方面始终比不上其父的盛名,只因他固执于描绘自然的沉静安适,而不曾涉足人物像的关系。
“可是在奈良……“
“因为是你,我才画的……我只愿意画你。“
正在勾勒月牙形屋脊的画笔顿了一顿,留衣抬起头来,漆黑的大眼睛映不出一洗一毫的光。
七夕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美丽的少女,单薄的小袖,花团锦簇,从式样繁复的衣领里露出曲线忧美的颈子,在小店里买下一两枝青竹,把一张张淡雅的素笺挂上去,煞是好看。
难得偷了个空闲,瞒着若叶和十郎左,和来梦去了迦叶神社许愿。
石阶沿着斜坡延伸上去,人们欢喜着,簇拥着向前走,孩童的身体小巧灵活,在人群底下打笑穿梭。一不小心,同来梦走散了,只得独自一人求了签。神社的木架上挂满了用穗子串起来的璎珞,拉下垂结绳,偌大的铃铛一阵纷乱,啪——啪——啪,合什击掌,闭目许愿。
走得太累,就找了一个偏僻处坐了下来,草木葱茏,洁白的沙石一直铺到东山,无数的叶尖上停留着萤火虫,幽幽微微地浮动着,一有响声,就漫山遍野地飞起来,飞起来……好像盛夏中最美丽的雪。平平展开手心,让它们可以安心地在指尖歇息,稚嫩的翅膀,尾部的小灯笼一亮一亮,照出留衣笑得烂漫的面容。
一瞬间,萤火虫像被狠狠惊吓了,扑颠逐狂,慌不择路。
有好几个人人从白沙石那头走来,随时戒备着谨慎着的步履,听得出应该是经过良好严苛的训练,紧绷且肃杀的气息告诉留衣,对自己的性命,他们势在必得!
小心翼翼把手心里的萤火虫放回叶片上,淡然地回头,“告诉左大臣,他未免太心急了。”
杀意迭起,几把明晃晃的刀锋一起砍了下来。
咔——
没有任何人看到来梦是如何挡在留衣前面的,也没有人看到他拔刀,只觉得那是像行云流水一样顺畅的动作,转瞬两把刀就胶着在了一起,微探出左脚,刀锋无比自然穿透了对方的刀身,轻快一抖,一双握刀的手刹那间掉落在了白沙石上,在男人还没有意识到以前,就直直砍了过去,从腰级劈开了刺客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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