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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伊想到这里,厌烦的情绪变得更加强烈。她想跟孔申鸣说清楚,信任这种事儿从来只有百分之百和百分之零,没有谁对谁信任还要讲究个泊松分布或者二项分布的道理,所以他们没戏了。但孔申鸣却选择充耳不闻,他一直在用五年的感情作筹码,强调是那位王小姐主动的。他只顾着自己给自己开脱!孔申鸣在期待她做什么,像社会新闻里的闹剧一样当街撕头发打小三吗?
江伊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孔申鸣出轨了,他破坏了彼此间的信任,至于出轨的是王小姐还是李小姐,她根本不在乎。
江伊又翻了个身。她真的想睡了,想驱赶这段回忆,可脑子里嘈杂的声音停不下。孔申鸣像一块狗皮膏药,黏糊糊地拉扯着她,让她无法安心入睡。
这人真是烦透了,江伊感到浑身的力气都散掉了大半。但就在此时,回忆中,吴乔阳的声音却霸道地闯进来:“你咋还跟粘鼻涕一样甩不掉了呢?!”
第一次见吴乔阳就是在分手的那个餐厅,江伊记得,他原本坐在他们旁边那桌,短短的头发刺棱着,右边耳朵上有一颗小小的金色耳骨钉,牛仔服白色t恤,浓眉高鼻梁,眼睛不大,脸部轮廓分明,看着很是有精神,高个子,肌肉饱满。
他拍了两下孔申鸣的肩膀,把人拉到一边,说:“你就说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看不出来是巧克力还是屎,但人吃了一口,已经知道是什么味道,现在你撒再多的糖也没用了。哥们儿,你给人家留点像样的印象,别最后一顿饭了还讨人硌硬。”
这糙话虽然上不得什么台面,但优势在于够直白、够有劲儿,一句话砸得孔申鸣瞬间黑了脸。他想继续装傻耍赖都装不下去,抿抿嘴角,刚才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这才终于承认他们彻底回不去了。
关于孔申鸣的恼人回忆终于停下来,可江伊依旧睡不着。这次是因为吴乔阳,因为他蛮横地闯进来,让江伊想起来上一次自己到云南。
那已经是十九年前,江伊还是个小学生,趁暑假跟妈妈来这边。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平常,妈妈在植物园工作,她就在园子里玩,玩累了去写暑假作业。日子毫无波澜地重复着,直到假期快结束前的一个闷热下午,妈妈说要进山两天,去找一种植物。
江伊躺在床上,她反复想着,那天实在是太寻常了,完全不像小说电视里,出事儿前打雷也好、狂风也好,总要有点预兆。八岁的小女孩儿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一天,站在植物园门灿烂的阳光下潦草地跟妈妈挥了挥手,那时候江伊满脑子都在惦记刚刚看到一半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全然没有想过,那个闷热的阳光白灿灿的午后也会成为未来的梦魇。
妈妈离开前穿着一件白色的碎花上衣、卡其色裤子,江伊在梦里见过许多次这个背影,却没有一次再看到她回来。
是的,她的妈妈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就如同此后夏日里失去的每一个午后,悄无声息,寻不到任何痕迹。
一路向孟连
破灵
一路向孟连
“她不是我妈妈!你不要去……啊啊啊……”
年幼的江伊用尽全力地哭闹,眼泪顺着脸溜进喉咙里,咸涩充满了口腔。
“不要哭了……”
父亲江观俯身把她抱住,声音低沉:“伊伊,不要哭了……”
窗台上的君子兰开着橘红色的花,夕阳过下来在风里一抖一抖。
无比清晰的梦境简直像一段反复播放的电影片段,当江伊终于从自己无休止地哭闹中醒来,一睁眼,窗帘缝隙里已经填满了白光。
江伊揉揉眼睛坐起身,脑袋发蒙地缓了大约半分钟才终于找回来清明,怠工的某部分组织也开始重新振奋起来,催着大脑去考虑早饭吃什么。
“饵块!”
江伊洗漱的时候想着之前看的旅游攻略,炒、煮、烤……饵块这东西简直无所不能。她简单收拾好自己,边下楼边寻思早餐要从哪里买,刚想问问老板,就看见大厅里的田甜先迎了上来。
“姐,你起来了呀!”
田甜声音很甜,笑起来圆乎乎的脸上挤出来对儿酒窝,溜圆的眼睛里杂着几分“你还活着”
的惊喜,“昨天晚上都没有好好做个自我介绍,姐,我叫田甜,今年二十岁,去年从学校毕业。别看我刚工作一年,但我中学的时候就帮着家里人带游客出去玩了。咱们普洱这一片我熟悉得很,跟着我的团,你就放心吧,有任何事儿都随时可以找我。”
“我……”
大早上就见田甜这般热情,江伊一下子有点梗住。她侧头看到靠门桌子上的墨蓝色绣花背包和挂在包上的一串油亮的棕褐色珠子,猛地想起来这团里还有神叨叨的两个人,瞬间厌烦情绪暴增,临时起了换导游的想法,尴尬地笑笑说,“我今天想在附近转转,先不去孟连……”
“姐,你也不去了?”
田甜瞪大眼睛,半张开嘴,她说完顿了片刻,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往身后看了看,靠近江伊些,故意压着嗓子说,“姐,你看要不这样,价格我再便宜点儿,到孟连住民宿的时候,给你安排最好的朝阳的屋子。”
“不是价格的问题,”
江伊摆摆手,她正想着要编个怎样的理由才能糊弄过去,就见田甜哭丧了脸,小圆脸皱起来,像个蔫巴巴的洋柿子。
圆脸姑娘像学过川剧变脸以般,前一秒还说着热络的客套话,下一秒就成了孤苦无依的小白菜一般。她伸手轻拉住江伊的衣袖,嘟囔起来:“姐,昨晚跟你吵架的那两个人今早退团走了,说是不想跟咱们一起去孟连。你说你要也不来,让我怎么办呀?主要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我们能凑齐人数出个团不容易,这周要是再不出单,下礼拜我吃饭钱都没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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