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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莹虽被诰封为安和公主,可祭奠她的只有我们几人罢了。我们在德馨居搭起了灵堂,因珍珠是孕妇,且行刺中小兔被毒雾所伤,珍珠一直忙着照顾小兔,眼都快哭瞎了,不便前来,故只有我和锦绣为碧莹安排入殓事务。
上次是于飞燕替二哥换上衣服,这回却是我和锦绣替碧莹换上衣服。
于飞燕肃着一张脸指挥着搭灵堂。我们在厢房里为碧莹擦身。锦绣为她慢慢脱去衣服。她的身子是这样瘦弱,肋骨都可以看得见,面容还是这样美丽而平静,我为她换上一件干净的碧色蜀锦制宫装襦裙,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人们都说眼泪不能落在死去的亲人面上,不然他们转世时,这些泪痕会变成黑麻子的,我便努力忍住泪水。
锦绣一脸漠然,没有半滴眼泪,可是不待我发话,她已轻轻为碧莹挽了一个极漂亮的发式,簪上一支金步摇,然后又取了碧莹的化妆品,默默地为碧莹的两颊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又在龟裂的薄唇上印了玫红口脂。在锦绣的巧手下,碧莹一下子容光焕发,仿佛除夕夜的惊魂只是一场梦,她没有离开我们,只是平静地睡着了。
“三姐其实最爱美了,”
锦绣轻柔地最后为碧莹盖上红色锦被,静静地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来看你们,三姐只要有精神就会稍作打扮,可是你从来不捯饬自己。”
是的,那时锦绣总是偷
偷拉我到一边,戳我的额头,急吼吼地道:“你看看,人一病痨看大哥和宋明磊来都要好好打扮,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要被碧莹抢走夫婿的。”
当时的我总是狠狠戳回她,“你懂什么,化妆品容易致癌,人碧莹现在只涂珍珠粉了,你也少装妖。”
这时,于飞燕一身素缟地走了进来,他的铜铃眼中布满了血丝,手里拈了一枝新摘的胭脂梅,轻轻放到碧莹的锦被上。
“三妹妹打小就喜欢看胭脂梅,方才我给她摘了这枝,跟着一起上路吧。”
他强忍泪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沉声道,“前几日,三妹妹还同我说起,老二一向喜欢读书,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几本旧书,她想要一本留个念想。这是去年我带人去抄家时得的,那时书信都被搜走了,其余都烧了,只有剩下这本《诗经》落在床底下,没被人发现,本来我想自个儿留着的,这下一并捎给三妹妹吧。”
于飞燕将那本诗经轻轻放在碧莹的头边,长叹道:“三妹妹是个好女人,她平生所愿不过是想这辈子嫁个好男人,有个依靠,无论是老二也好,突厥可汗也好,只要有个家,平安度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对于她便是岁月静好。可惜天不从人愿,她身边所有的血亲之人都只把她当作了工具,害她这一生都受尽了折磨。”
这时青媚和齐放迎着一身雪白的珍珠进来。我们
急忙问起小兔的伤势,珍珠摇摇头,“林御医看过了,好在只是迷了眼,过几日便好,孩子们都在下面,要为三姨娘守灵。”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于飞燕轻拍珍珠的肩膀,感动道:“多谢你了,屋里头的。”
珍珠回以温柔一笑。
“青媚,”
齐放忽然低声道,“以圣上的智慧,应该能猜到撒鲁尔的居心吧,所以将计就计地引出明氏最后的族人,然后一举歼灭吧,席间如此多女眷孩童,你又是我的妻子,为什么就不能事先知会一声,哪怕给我一个暗示。”
青媚低头不语。
珍珠立刻开口道:“齐总管慎言。”
齐放闻言闭了嘴,但额际的青筋却暴了出来,双目喷火地看着青媚,忽然一抬手扇了青媚一耳光。
我大喝一声:“小放。”
青媚头一次对于齐放的暴力没有还击,反而顶着五道掌印对我跪了下来,仍然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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