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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突兀地打断了他。
陆恺之一愣:“他没说过。但你问完我离开之后,我大概猜到了。”
“你们都猜到了,只有我没有。”
夏至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多蠢。”
“这不是你的错。”
“已经没所谓了。”
夏至说完抬起眼来看了一眼一直耐心陪着他云遮雾掩说完这一通话的陆恺之,竭力做出一个感谢的笑容来,“谢谢你。”
然后他向陆恺之道别,眼看着就要下车,陆恺之忽然又叫住了他。夏至不解地看着面色沉静的陆恺之,只听他说:“之前你还问了我一件事。我没说答案。”
他想不到是什么,迷惑地望着他:“嗯?”
“我的回答是,是的,我想要你。但不是现在,不是这样的你。”
对方的语气实在过于平静,等夏至终于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第一反应甚至不是去看一看他此时的神色,而是狼狈地用力扳下车门的把手,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奔逃了一路逃回家,进了门把整个人锁进房间,他才猛地意识到,为什么要逃呢。
但那一晚夏至睡得很好,可也是第一次生出了不愿意去琴房的念头,就真的躲了一天。到了晚上陆恺之来了个电话,夏至以为他是打来道歉的,没想到对方只是问他是不是又病了。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陆恺之继续问,那明天你几点到?
这样的态度让夏至怔怔之余,也隐约有些释然感,好像那个交织着窘迫、丢脸和伤心的夜晚不曾存在过。他明知这是一种自欺欺人,但事到如今,也不免感激起陆恺之的这一点周到的温柔。
于是第二天夏至按时到琴房,还是老样子,坐在那里听了一天,但是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又开始练习了。他鼓不起勇气回扬声,就等乐团的排练结束后自己留下来,把琴房里唯一一面镜子遮起来,练三个小时。
一开始的进展很艰难。夏至年轻,从不知道原来生一场病能让人的体力退步至此,但也是因为年轻,一旦恢复,用不了多久又有了那种久违的水到渠成感。他曾经因为痛苦而抛弃了它,这是多么的愚蠢,舞蹈才是唯一能将他从痛苦和挫折中真正拔脱出来的东西。他想他是爱舞蹈的,这是他永远的庇护所,他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许、不、必会终老于斯。
他的练习很快就瞒不过乐团的人——有一天他太累了,直接在琴房里睡到第二天一早,甚至连开门声都没有叫醒他,等他再醒来,才发现琴房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身上却多了两件毯子。
再后来很久没联系的林一言也来了。再次相见时夏至羞愧得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可他又强迫自己这样做。说完“老林,我错了,我想回扬声”
时,他都能感觉到连指尖都在热辣辣地发烫。
林一言笑着看着他,这是夏至熟悉的笑容。可他还没来得及把悬起来的心放回去,林一言拒绝了他:“你不需要向我认错。你得亲自和侯放说。他答应,就可以。”
“老林……”
畏惧之意油然而生。
但林一言素来是温和而坚持的:“下个礼拜你们的演出开始对吗?侯放第一天跳。亲口告诉他,告诉他你想回来。”
到了正式演出的第一晚,夏至早早就到了博物馆,坐立不安地守在工作区的门边,每隔个分钟,就往入口处张望一眼,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就这样他迎来了陆恺之——他从来是到的最早的,然后小提琴手,中提琴是最后到的,但也离正式开场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光景。
乐团到齐后他们就在博物馆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玻璃房再做一个简短的排练,夏至没去,于是就看见了许多人——最多的是乐手们的亲朋,在演出前来探望寒暄,也有想挖一些独家的艺术版的记者和编辑,但他没守来侯放,倒是程翔专门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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