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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向茂才示意:“茂才兄,该你了!”
念白:“大嫂请了!”
茂才将嗓音拿捏成女声道白:“呀!”
唱:“耳旁听得人喧嚷,举目回头四下望。桑园之内无人往,见一位客官在道旁。”
那帮看热闹的匪徒纷纷围拢过来,大声喝彩:“好!”
致庸也跟着叫了一声好,学秋胡:“大嫂请来见礼。”
茂才学罗敷女:“这位客官,敢是失迷路途了不成?”
致庸学秋胡,却改了词:“阳关大道,岂有失迷路途之理。只是路过武昌,被一伙小匪拿住,你我英雄一世,没想到竞死在一伙没名堂的小匪手中,真真气杀我也。”
这边刘黑七带着众人悄悄摸上来。众土匪围着致庸和茂才,一阵阵地叫好,直到他们一直摸到这伙土匪身后,众匪竞毫无觉察。刘小宝提刀猫腰走在前头,听见了致庸和茂才唱的山西梆子,回头低声道:“爹,怪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听见山西梆子?”
刘黑七道:“胡说,这里哪会有人唱山西梆子!”
刘小宝道:“不信你听!”
刘黑七侧耳听去,竟真的听到了地道的山西梆子,忽然醒悟,大笑道:“这里面绑着我们山西人,自然你们听到了山西梆子!”
刘小宝道:“爹,动手吧?”
刘黑七恋那乡音,道:“莫慌,咱们也听两句。”
一时间,刘黑七和飞天自在王手下的匪众,竟然一同听起秋胡戏妻来。
午时三刻眼看着就到了。致庸和茂才唱着唱着,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致庸改词道:“大嫂所言极是,你虽然在那飞天自在王前为我等争得了一些时间,等那刘黑七刘寨主杀将回来,救了我等性命,只是这午时三刻快到,天不遂人愿.刘黑七刘寨主不知人在何方,可叹也可叹!”
人丛中刘小宝听见了,回头道:“爹,这戏里还有你呢!’’刘黑七笑道:“原来乔东家和这孙先生唱戏,竟是为了等我来救他们性命。小的们,给我上!
众人杀将上去,土匪猝不及防,稍作抵抗,一半人做了刀下之鬼,剩下的一半人作鸟兽散。过了一会儿,刘小宝又将匪首飞天自在王押了过来。
众人赶上前去为致庸等松绑。茂才仰天长啸,一行泪终于落了下来,然而仍旧闭着眼继续唱了一段:“听罢言来心欢畅,果然是刘寨主转还乡。客官休怪奴”
这一次,叫好声则差点盖过云霄。
致庸大难不死,与刘黑七相见,忍不住双泪长流。但见刘黑七真投了太平军,心中又不觉大痛,与后者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他指责对方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言而无信,半道上不辞而别,投靠长毛,由小寇变成了大盗。刘黑七面对致庸的指责,不由哈哈大笑,随后正色道:“乔东家,庄子上有一句话,叫做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难道忘了?真是难以相信,乔东家如此聪明之人,竟然相信能够靠自己区区一番言语,让刘黑七放下平生之志,去做区区一贩茶的商人?”
致庸闻言,微微一愣。刘黑七笑道:“乔东家不要生气,即使是我与乔东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仍然愿意交你这朋友!”
致庸闷了半晌,深深看他:“南下投奔长毛军,是刘寨主多年来的夙愿,是吗?”
刘黑七点头,大声说:“不错!”
致庸还要说话,忽听耳畔响起一阵越来越响亮的喧哗,接着一大群孤儿拥进中军帐,围住刘黑七,后者脸上马上现出慈父般的温情。注意到致庸疑问的眼光,刘黑七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我牺牲的太平军将士的遗孤,算是童子军,前几日清妖破城,他们被冲散了,今日所幸又把他们都找到了。”
说着,他丢下致庸,去为这些孩子张罗吃饭、疗伤的事。致庸在旁边看着,渐渐地被他待这些孤儿的真情所感动,又不想多看下去,只得转身走出。
在一顶帐篷里,长栓等人正狼吞虎咽地吃饭。刘小宝看不惯长栓的吃相,而且和他也算是久别重逢的“老相识”
了,忍不住笑道:“哎,慢点儿,刚刚下了杀人桩,别再噎住!”
长栓一梗脖子:“你们都甭管我!我今儿以为自个儿已经死定了,魂儿早就飞走了,你不让我多吃点,多喝点儿,我这魂儿它就回不来!”
月亮带着清辉慢慢地升了上来。致庸和茂才巡视了一番茶船,安慰了受惊的船工和茶农,回到岸上。他仍然没有忘记刘黑七,虽然后者带人救了他的命,他却仍然认为,刘黑七所以走到这一步,是自己的责任。若不是他带刘黑七等人出山西,刘黑七就不会成了比老鸦山草寇更不可饶恕的长毛。纠正这个错误的惟一办法就是重新说服刘黑七,让他带自己的人跟自己回去。
他终于再次走进刘黑七帐中.正色道:“刘寨主,天亮后我们的茶船起锚,你得跟我走!”
刘黑七勃然变色,怒道:“乔东家,你想让刘黑七从太平军中离开?”
致庸点头,直视着他。刘黑七又气又急,赶紧屏退左右,悄声道:“乔致庸,你给我住口!你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你立马就是个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引诱我做太平天国的叛徒,你是在替官兵做说客!”
致庸亦怒道:“你一定不能呆在这里,你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刘黑七大怒,拍案喝道:“乔致庸,你看看我现在,到这里尚不足百日,就升了队将,照这个趋势,过不了一年半载,我就是一支大军的统帅!”
说着他兴奋地站起,指着案上的地图,道:“你瞧,这就是我从北方来到南方,献给太平军北方七省的兵要地志图,我都想过了,也许三年两载,我就会带着一支队伍,打过长江,挺进淮河,攻占开封府,北渡黄河,然后进军北京”
“刘黑七.住口!你这是做梦?”
致庸听得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刘黑七亦大怒:“你给我住嘴!什么做梦?这一回我们一定要推翻满清,打倒洋人,在全中国实行耕者有其田。我刘黑七说打到北京,就一定要打到北京,不然我死不瞑目!”
致庸失望地看了他半晌,道:“刘寨主,也许我这会儿应当称你为刘将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打不到北京,永远也打不到北京!”
刘黑七“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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