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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问起,姜芙为了让他放心,有意动了动肩膀,“不疼了,口子都合的差不多了,你若不问,我都想不起我身上还带着伤。”
崔枕安眸色深沉,再次细细打量她,姜芙心细,隐隐觉出有些不对来,小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
他话只说一半,双手忽又捏上姜芙的双肩,指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她的发丝,“这段时日你也算辛苦,我总得给你找个退路才行。”
“什么?”
显然,姜芙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以为自己空耳听错,谁知下一刻,崔枕安起手以掌为刀,重力僻在姜芙的肩窝处,刹时姜芙觉着半身骤麻,在她晕倒的前一刻,她惊恐的睁着一双圆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最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倒去。
就在姜芙倒地的瞬间,腰际被崔枕安拦腰抱住,他有意避开了她背后的伤处,一手拖在她的肩后,一手拖住她的腰线。
远远瞧着,姜芙似挂在他身上一般。
崔枕安利落的将人拦腰抱起放在榻上,因念着她背上的伤,因此未将她平放,而是使她侧躺,将人放好之后,他长步后退,烛光映了他笔直修长的一道影,几乎将姜芙覆盖住。
早就会有这一日的。
自打她来此,就会有这么一天。
她以为的所谓夫妻情深,不过是两厢算计的一场泡影。
“不枉你这么久以来费尽周章的演戏一场,我留你一命,你姑父见你被敲晕,想来也不会都怪到你身上。”
在崔枕安眼中,姜芙就是旁人派来的,哪里会与他一条心。虽如此,可他此刻心境仍旧复杂,既不能心狠杀她,又不能从容离去,明知道这些话她此刻听不到,也仍要说,只当一场道别。
窗外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夜色如泼墨,除了檐下几许灯火摇曳,旁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崔枕安长身静立在房内,余光瞥见轩窗外有不止一道人影穿梭至廊下,随之便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脚步轻盈且利落,行在最先之人大步而上,先一步单膝跪在崔枕安的面前沉声道:“世子,属下来迟了。”
不必转头,只听音色崔枕安便能辨认出身后是何人——正是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之一,方柳。
自他入京后,方柳就带着人一直潜在京城随伴左右,时隔多年,终于再次贴眼相见。
目光自姜芙脸上敛回,崔枕安终侧过身去看了方柳以及他身后的众人。
此行八人,人人皆是黑衣盖面,只待今夜护着他离开京城。
“都安排妥当了?”
崔枕安负手而立,终等到今日,可尚未完全脱身,他丝毫不敢懈怠。
方柳道:“是,门口的侍卫已经被处理掉了,现在换成了咱们的人,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府中的水井下午时被我们下了药,这会儿府里的人都正迷糊着,不必顾忌。”
想要脱身,必经此路,从前朝中派人安守崔枕安倒是紧,只是后来他身受重伤,走动难行,那些人也就心生懈怠。
这也是为何他明明早就痊愈还仍要装成这副病歪歪的模样出来。
只为今日一场。
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所以崔枕安明白他现在耽误不得,他广袖一甩,抬手示意方柳起身,而后道:“出发。”
崔枕安自方柳身边行过的时候,方柳一抬眼正好看到躺在榻上的姜芙,还不忘问道:“世子,这个女人如何处置?”
崔枕安脚步顿住,缓缓回过头来,借着房内昏黄的烛光最后看了姜芙一眼,只道:“随她去吧。”
几许黑衣人护着崔枕安在雨夜极快行走,所行之处皆被雨水涮去痕迹,行过之处全无踪迹。
众人自小门行出,带着崔枕安一路出了世子府的角门,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城中偶有官兵巡逻,都被他们提前放出去的探子所报,再小心避开,加上今日雨势不小,巡逻之人也会稍有懈怠。
马车行至京内一处渡口之时,雨势才开始见小,终在夜色烟雨蒙蒙之际看清了前方渡口所停的几艘商船。
方柳将崔枕安扶下马车,指着渡口不远处的其中一艘商船解释道:“城门早锁,现在趁夜我们出不去,只能等天亮时再出发。”
“待天亮时,咱们就乘着这艘商船出城,先走水路再走陆路,这样速度能更快些。世子放心,中途一应都已安排好了。”
崔枕安点头,大步朝前行去,不愿拖沓半步,无论是出逃路线还是后续安排,是他一早便计划好的,三番五次经由姜芙的手传了消息出去,也算圆满。
其中京中商船的渡口是只要四更天便可放行的,远要比城门大开时间早的多。
几人落汤鸡似的入了船中,终可缓口气,崔枕安将湿衣衫换下之后不久来到了窗前,此刻天水一色,偶有船上灯火照在河水上,稀疏沧冷。
被困了这么多年,明明马上就要离开了,可崔枕安也不知为何,心里沉的似被压了一块巨石,隐隐觉着缺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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