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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爻又问。
这话出,探子一颗扮演茅坑里石头的心没法继续又臭又硬了。
他大惊,这件事他们从未声张,眼前这人怎么会知道的?他从对方一双清亮眸子里看出了狡黠。
虽然依旧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彻底出卖了他,五官无声地遣词造句,综合成一句话——你为什么知道?
是啊,为什么知道?
花信风也好奇。
“当然是有人卖你了,”
李爻腔调里带着嘲讽,“就是昨儿你去茶馆见的人。”
探子呆愣片刻,随即咬牙切齿:“缨姝……早听说他常年扮女人,性子也阴晦……为了争功他居然出卖我!”
这回换李爻暗暗诧异了,他把缨姝的形貌在脑海里回忆——
虽然是……不大丰满的,但缨姝皮肤白皙细腻,没有喉结,就连手骨都格外纤细。
而今事情挑破,李爻才觉得缨姝从嗓音到相貌再到身形,确实都中性。他没动声色,看向花信风。
花长史凑过来道:“昨天你说让我趁她不在搜她屋子,没有坐实她是探子的证据,但若顺着性别的方向想,的确是……少了点东西。”
李爻没明白。
花长史看他不开窍,压低了声音:“没有陈妈妈(※),”
他干咳一声,缓解尴尬,又继续,“我听说南洋有种药,给男童常年服用,他们就不会长成男人,直到成年,声线依旧雌雄莫辩,皮肤也如孩童时细嫩,性征更到死不会出现,能用这种手段的……八成是牵机处。”
血统纯正的羯人高鼻阔目,轮廓突出,放在汉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后曾经战乱数十年,疆域边境已民族混居,羯人处心积虑,为方便到大晋刺探,专门建立了个探子机构,收养一些汉民的孤儿,教养驯化,为己所用,取名“牵机处”
。
李爻还在朝时,几次想揪出牵机处的窝点,都不大成功。
探子在一边听二人来言去语,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原来对方没实证!是在诈他!
却诈得有鼻子有眼,推测都对。
此时他心知大势已去,哀叹一声。
李爻哂笑看他,并不说话。
那探子却觉得被他看一眼背后都发凉,索性定声道:“确实是牵机处,但上面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至于下一步计划,我不知道。”
李爻依旧是笑,顺着他话茬问:“你刚说缨姝争功?争什么功?不如你告诉我,我帮你争回来。”
探子不说话了。
“你们倾力寻找的信国公世子,昨天被缨姝找到了,对不对?”
李爻又问。
探子第二次绷不住表情,面露惊骇,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是谁?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爻扬手把风帽摘下,露了满头白发,扯下蒙脸的面巾,背着手溜达到探子身前蹲下,笑眯眯、贱嗖嗖地道:“你猜。”
能做探子,在察言观色方面多是有可取之处。探子见这人对驻邑营地的一把统制没有丝毫卑微敬意,便猜他可能是都城里来微服的大官。
可再转念,情报里从没提到哪个官员是年纪轻轻一头白发的。
“给你提个醒儿,昨儿你还骂我来着。”
探子皱着眉,昨儿骂的人可好几个呢。他努力回忆昨天的话,闪瞬之间他惧意上心头——李爻?居然没死?
他脸色变了,对方表明身份,是不是代表自己活到头了。
李爻见他转过弯来,玩味道:“还是得借你吉言,我才从坟里爬出来,普度众生了。”
话音落,他脸上腾起一缕凶煞气,眨眼又不见了。
随着李爻起身,热血迸溅,探子被他面不改色地一刀抹了脖子,眼睛还没闭上,人已经仰躺倒地,没气了。
李爻垂着手,鲜血顺着他手中匕首的血槽滴落。他甩了甩,匕首翻花,送回绑在左手小臂的皮质刀鞘里:“啧,手生了。”
供状上不甚清晰的因果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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