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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干爹给我买的艾莎公主,她今天晚上陪你睡,旸旸姨,你别哭了。”
米心旸接过冉香手中的艾莎公主想到的却是马思远,一个在苏默默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米心旸抱起冉香到床上坐下,整个儿的彝族美女的雏形就在眼前,美丽灵动的大眼睛,小小的瓜子脸,红唇白牙惹人爱,米心旸赫然现冉香这天带着一对银耳环所以显得特别的机灵精怪,一看耳后现竟然是真耳洞,便向身后的冉香妈妈问道:“冉香怎么这么点小就穿了耳洞?”
冉香妈妈回答:“我们彝族人认为,在世间没有穿耳的人,死后到阴间便失明,因此,生下来几天便穿耳,在月子里我就给她穿耳了。”
冉香妈妈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针线包,“米小姐,你一来我就注意到你没有耳洞,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就按照彝族的习俗给你穿耳?”
米心旸的泪不自觉地又垂了下来,她咬紧嘴唇点了点头,这是她在云南武彝县的最后一个晚上,冉香妈妈用这种方式为她践行。
米心旸目不转睛地看着冉香妈妈点燃了一支蜡烛,从针线包里取出一只绣花针在烛火上烤,见到这传统而简陋的工具她心里感到害怕,但此刻心里怀抱着的巨大悲伤掩盖了本能里的惧怕,冉香在一旁笑嘻嘻的观望着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
冉香妈妈手上一边操作嘴里一边念叨:“我们彝族人对待生死的态度是淡然的,认为有生就有死,生死是人生的连续反应。有诗这样唱:万物都会死灵堂之黄帝老爷也会死踢类之大象诗赛也会死禽类之孔雀娥冷也会死英雄之子哈意颠古也会死毕摩之子毕嫫阿拉也会死……虽说蛇不死,脱壳一次便算死一次不是不会死,世间哪有不死之理?……”
冉香妈妈像念经一样,米心旸听着昏昏入睡,这几天她实在太累了加上突如其来的精神打击早已令她疲惫不堪。半睡半醒中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一个活泼漂亮的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在操场上奔跑,她们开心的笑着,阳光如碎金一般洒落在小女孩胸前的太阳花项链上,她停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吊坠说,“你的项链真好看,就像天上的太阳。”
那时的绘画课上画太阳,她总是画一个硕大无比的圆形,再添上几根毛表示光的太阳,而这个吊坠恰是一个太阳花的形状,下次绘画课照着她的吊坠来画太阳更有意境。小女孩骄傲的说,“我叫旸旸,不是太阳的阳,而是旭日东升的那个旸,就是日出。”
米心旸尖叫了一声惊醒过来,冉香妈妈吓了一跳,“扎疼你了?这才刚穿了一边。”
米心旸神情恍惚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看了看桌上的台镜,镜子里自己一边耳朵上吊着一个泥环的耳线。“这个泥巴有消毒杀菌的作用,你先将就几天,过几天长好了就可以换自己喜欢的耳饰了。”
冉香妈妈说,刚才米心旸的强烈反应吓到了她,她不敢再穿另一边耳朵。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自己,她向我介绍她也叫旸旸,并且她还有一条太阳花形状的项链,是不是很奇怪?就像这个世界上同时存在着另一个我自己,这个梦魇从小伴随着我长大,冷不惊地就会跑出来吓人。”
米心旸说着无奈地笑了起来,没有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惨然。
冉香妈妈温柔地拂拭着米心旸额头上的汗珠:“梦是不会吓人的,吓人的是心虚,老人不是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
米心旸望向冉香妈妈的眼睛,她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瞧过这双眼睛,它乌黑透亮闪耀着洞察人性奥秘的智慧,也许潜意识里就是心虚,才会这么多年都被这个梦魇困扰。她又为什么而心虚?因为她是米心旸?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米心旸吗?
从镜子中看到冉香妈妈正娴熟地准备给她穿另一边的耳洞,她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原来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很多痛都可以悄悄摸摸的淡而化之,米心旸皱了皱眉,对称的耳垂宛若给蚂蚁咬了一下。
翌日,在长途大巴的颠簸中米心旸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她害怕那个潜伏在梦魇中的幽灵再次出来骚扰自己于是拿出手机刷起微博来,看到“农夫”
了有更新她心头一喜。对这个“农夫”
她有一种似曾相识又相逢恨晚的曼妙情愫,一是感觉遇到了可以倾诉又能理解自己的知己,另一是对他的“农夫与蛇”
的故事很感兴趣。
开篇便是“农夫有个学名叫——心太软,”
米心旸开怀一笑,还心太软呢,这人分明就是说的自己的故事,拿一个心太软的农夫来暗喻自己看来是一个好心没好报的苦情故事,其实打她第一次点开这个人的主页就猜到了,她对这个人的经历感到好奇。“心太软从前一直努力耕作从未遇见过蛇更别说体察到蛇心险恶,在朋友的百般恳求下还是收留了这条小蛇,外面天寒地冻世道险恶,搞不好小蛇就一命呜呼了。呜呼哀哉,心太软了慈悲心肠悉心照料着小蛇的饮食起居,吃饱喝足的小蛇表现得温顺乖巧,时而在田地里捕鼠捉虫,时而嬉闹般从他指间穿过,他磐石般的心渐渐化为绕指柔,并开始质疑传说中“农夫与蛇”
的故事,断定那不过是用来说教小孩子的谎言,就和无数编进新课标教材里的假大空一样。”
读到这里故事截然而止,后面紧跟着四个字“未完待续……”
,米心旸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盈盈绿色舒缓双眼,不用说这个叫“心太软”
的农夫后来一定还是被小蛇所伤,这是一个为自己的善意心软而悔恨终身的故事,农夫始终没能逃脱被蛇咬的命运。有没有可能农夫和蛇成了最好的朋友,愉快的生活在一起呢?
米心旸从头把故事又读了一遍,此处的截然而止就像是一个分岔路口,是有两种可能性的,但米心旸更倾向于相信前者——一个悲剧性的故事,若不是悲剧也不值得拿出来分享。
米心旸看到“农夫”
对她先前的留言有回复:马上登机了,不是吊胃口,下飞机第一时间更新「调皮」”
她立刻回复:后来呢?农夫死了吗?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么问太幼稚,他就是农夫啊,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农夫肯定没死啊,她赶紧把这条删掉想了半天,最后只回复了一个「笑脸」。
大巴车破旧不堪,一路颠簸得米心旸胃酸都要翻出来,她靠在椅背上随着汽车的颠簸做着共振,离开了苏默默离开了马思远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马思远,怎么又想到了他?一想到这个男人即将成为她的妹夫嘴角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笑着笑着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一个男人跟着她上了大巴并一直坐在她的后排从两个椅背中间的缝隙处探出脑袋偷窥着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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