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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为期半个月的紧张工程,猛兽区终于整顿完毕,可以将剑齿虎迁入属于他的展区了。
当工作人员用麻醉枪射倒并拖走剑齿虎时,狼群的大部分狼都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围观,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公狼,个个都面露一丝得意与窃喜,甚至都懒得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唯有那只平日里冷峻淡漠的“阿尔法”
,今天却出人意料的发起了疯——她狂躁地上蹿下跳,隔着栅栏疯狂进行着威胁性的噬咬,并冲着她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人咆哮、怒吼……直到管理员用高压电击棒,将她击倒在地,员工们方才顺利进入小黑屋,带走了剑齿虎。
直到此时,方才一直冷眼旁观的狼群终于有了行动,却并非是出面为同伴讨说法,而是——不约而同的纷纷围上前来,用磨平了的爪与毫无光泽的牙,狠狠蹂躏起昏厥过去的小雌狼,以报往日被欺凌的仇怨……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剑齿虎终于晕晕乎乎的再次醒转过来。
环顾四周,却见周围倒是变宽敞了不少。不同于小黑屋,眼前这片新修好的展区长约四十米,宽二十米,虽然对于剑齿虎这样的大型猫科动物来说依旧显得狭窄,却也足够伸展身体、活动筋骨了。展区坐北朝南,背靠一座巨大假山的崖壁,两侧铁栅栏围绕,正面直临五米多高的看台,兴奋的游客们正一齐簇拥在平台上,争先恐后地向剑齿虎挥手、呐喊、拍照,甚至抛出喝剩的饮料瓶等垃圾……等一下,垃圾……
讲真的,要不是有那些居高临下朝自己呐喊的游客,剑齿虎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置身于一片垃圾场了——展区内新播种的草苗尚未破土,新物种的展出却迫在眉睫,于是工人们干脆直接将工程用剩的废木料与石块全都拉进了展区,这些横七竖八堆放在地的所谓“模拟生态”
,几乎将他完全掩埋了。
原来……搬家了是么……他直愣愣盯着假山的墙壁,过了良久,方才将魂魄重新缩回自己的脑壳。周遭的活动空间虽然变大了,却依旧改变不了桎梏的事实,而他,却失去了新结识的伙伴,又一次成为了孤家寡人。他再也无法看见那只还算可亲的小雌狼,横贯眼前占据了整个视野的,是新粉刷过的墙壁,浓烈的甲醛味更是引得他鼻腔一阵刺痛,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说实话,过去的这半个月,他跟小雌狼过得其实还算挺愉快的,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来自异性的温暖。呵呵,也是,他和她,一个是被迫背井离乡的洪荒帝皇,一个是被群狼敬而远之的冰雪女王,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还真是挺般配的一对。
这段时间的囚禁里,小雌狼几乎是他昏暗生命中的仅有的一片白月光,相隔的栅栏并不能阻止两颗冰冷的心灵抱团取暖。小雌狼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小黑屋的栅栏前,不仅帮着吓退那些试图挑衅剑齿虎的年轻狼,更总是变着法地吸引剑齿虎的注意,逗他笑——有时是故意把一根吃剩的骨头敲得邦邦响;有时是拾起小石子抛来抛去;有时则是装作若无其事,却又在不经意间猛地转身露出一脸凶相,将狼舍外的游客吓得屁滚尿流、丑态毕露,同时也逗得他一阵捧腹大笑。
她偶尔也会走出剑齿虎的视野,他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可时间一长,他却发现自己变得愈发焦躁起来了,一有风吹草动便即下意识地举目寻找,内心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直到她的再次出现——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去向,不过每次回来,她总会给他叼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例如小瓶子、易拉罐、塑料饭盒、干瘪的垒球等。动物园经费紧张,狼舍的工作人员为了节省开支(或者说是为了中饱私囊),每天只给剑齿虎投喂少量食物,还不够他吃个半饱,小雌狼却总是省下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食物,让给小黑屋里的剑齿虎,甚至不惜为此公然发作,去抢夺其他狼的食物。事实上,自从被关进来以后,剑齿虎从未亲眼见过小雌狼进食,他也曾担心过她会饿坏肚子,不过每次她回来的时候,嘴皮上却总是留着些许的油渍,而他也逐渐明白了过来——小雌狼是有法子搞到食物的,根本轮不到自己操心。
她甚至还比划着爪子试图教他说话,从最简单的词汇开始,“我”
“你”
“好”
“是”
……只是剑齿虎的大舌头着实不给力,学了快半个月了,还是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面向墙壁的他低着头默默沉思良久,粗哑的喉咙里缓缓吐出了几声略带哀伤的低吼,又掺杂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虽听起来十分不伦不类,却也能辨别出一些意思出来:“我……你……谢谢……谢谢你……的啦……”
半个月来的朝夕相处早已令他习以为常,现在又将他重新扔到一个孤零零的新环境里,他反而不能像之前那样既来之则安之了。
哐哐哐……猛烈的敲击声并未随着记忆片段的戛然而止而终结,反而愈演愈烈,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剑齿虎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眼下的敲击声并非来自心底深处的记忆,而是直接来自他身后的栅栏——啊哈,自己好像还没去见见隔壁的新邻居呢,听起来人家在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
新建的剑齿虎展区位于猫科园的最右侧,以栅栏和铁网同隔壁展区相连接,所以要看望新邻居,他得朝左边看。
他漫不经心的扭过头来,望向栅栏另一边的邻居,却又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啊,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邻居站在铁网的另一边,正隔着网眼同样上下打量着他。与小块头的狼不同,眼前这家伙是个庞然大物,个头并不比他要小,从外表上不难看出同样是猫科的同族,皮毛与长相与自己也有几分相似——或者说,要更接近于那些昔日里在他脚下活得战战兢兢的山狮。除此以外,对面这位真正令他震撼的,莫过于那片从脖颈一路披挂到胸口,并沿着肩胛向两侧延展开的金黑色鬃毛,一眼望去极具视觉震撼,仿佛让这家伙的体型足足壮大了四五圈……
等……等一下,要说狼的话,他倒还认识,但……这是什么怪物?!
一脸困惑的并不只有他剑齿虎,眼前的这位怪物邻居同样眉头紧蹙,似乎也在盘算着他的身份。双方就这么隔着栅栏大眼瞪小眼,足足僵持了好一阵,直到邻居忽的打了个沉闷的响鼻,缓缓将视线转开到一边。悠闲挥舞的带绒尾巴、优雅交叉的前肢、松弛的肌肉、蓬松却温顺地紧贴皮肤的鬣毛……这一切都表明,大围脖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敌意。剑齿虎可算是悄悄松了口气,这初次见面似乎还不算太糟糕,看起来还是有商量余地的。
不过话说回来,大围脖虽然乍看起来怪吓人的,还有种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不过盯久了貌似也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还能看出骨子深处的一点憨憨气质,这与古灵精怪的狼是截然不同的。呜呼,但愿这个傻大个并不难相处……
可还没等剑齿虎这一口气完全松过来,对面的怪物却又再次扭头,将视野与他平齐,并且在正脸相迎的一刹那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那四颗粗壮的獠牙显露无疑,尽管在长度上无法与剑齿虎相媲美,但也足够令人胆战心惊、摄魂心魄。随着大围脖胸腔内的一阵气流翻涌,他的喉咙也开始了颤抖,那雄伟的身躯发出了——
“喂,伙计,你是从狼妮子那边过来的吧,呜,就是紫葡萄那边的狼舍。”
邻居扒拉着栏杆,十分轻松地脱口而出一串字词,用的正是标准的通用语。虽然还是无法知晓准确的内容,但似乎也不难听出,其与之前的小雌狼,以及那些恐怖直立猿所使用的语言一般无二。
剑齿虎愣了老半天,直到听见小雌狼的名字,他这才恍然大悟——好家伙,感情这位大兄弟认识那位小雌狼,他和她也是一伙的。
大围脖以爽朗的笑回应剑齿虎的一脸懵逼。他左右环顾一圈,在确认四周暂时没人观望后,迅速闪身蹿至树桩后方。如那小雌狼一般,他也很快转换成酷似人类的姿态,比起体型较小的狼,他看上去要高大壮硕不少,身着淡黄色短袍,留有张扬肆意的八字长发,脑后甚至还留着一簇编扎齐整的小辫子,发色偏黄,耳朵也比狼更加宽阔、圆润,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转换成人类的姿态,他的后脖上还依旧保留了酷似金色鬣毛的毛发,一直延伸至后背,在夏日的微风中招摇着,仿若一副毛绒坎肩。
“来说说吧,小妮子那边有什么情况?她让你来,应该是为了跟我分享情报的吧!”
不同于狼女王那间或流露的笑意,豁然豪放的大兄弟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笑,那粗眉毛、大眼睛、高鼻梁、阔嘴唇与朗朗笑意结合在一起,衬托得他愈发潇洒俊逸。而且因为有树桩作为掩体,再加上大部分的游客注意力都汇集在剑齿虎那边,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这番小动作。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剑齿虎虽然在过去的半个月里确实通过紫葡萄了解并接触了通用语,但也仅限于个别简单的词汇罢了,根本不能融会贯通着将这些字词连接成完整度句子,自然还是无法与眼前这位大帅哥接上话。他只好傻站在那里干瞪眼,不停扇动着耳廓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帅哥见他不回应,也只好一边捋着后脑的辫子一边陪着尬笑道:“啊,啊这……不好意思,我只知道你从她那边来,真不知道你还不会说话……等下哈,老弟你别逗我了,你真的不会说话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抓耳挠腮的大围脖搜肠刮肚,将自己所会的语言全部和盘托出,试图与剑齿虎对上话。
“你好?哈罗哈罗?莫西莫西?靠你鸡挖?萨瓦迪卡?逗比奥捏他?啊你哈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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