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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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报饭（第1页）

因那时候的科技还不够先进，来到工地，第一次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主要是靠人工建成的。

一栋十七八层高的大楼，外边搭着一圈的钢管架子，冲着空地的一面，有一个能上下游动的铁笼子，应该是有人遥控操作吧，里边时而装着施工的工具，时而装载建筑用的原材料，偶尔还会有人乘坐在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于是那老板便指着那个东西跟我说，你刚到这里就先开升降机吧！这时我才明白，那个忽上忽下的，如铁笼子般的东西叫升降机。楼下不远处有一个棚子，我去的时候，里边坐着一个姑娘。棚子里立着两根杆子，上面有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边有三个按钮，中间一个红色的，两头分别有向上向下的，带箭头指示的绿色按钮，那个姑娘就是操作这几个按钮，可使那个升降机上下走停。老板把我带到那姑娘面前，叫那姑娘跟我仔细的说了一遍，让我抬头认真的看楼上工作人员的信号，人家要喊我将升降机升上去，便摁那个绿色带着往上指箭头的按钮，如果要停下，就摁那个红色按钮，如果要使升降机落下来，就摁那个绿色箭头往下指的按钮。那个姑娘跟我说完以后，又让我重复了一遍，于是特别强调的跟我说，一定要认真记住，不能摁错了，否则升降机上若乘有人员的话，会出危险的。我肯定的点头答应着。

建筑队工地上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工作的时间又很长，很是熬人，天不亮前起床吃饭，天亮就得上工干活，中午十二点有专人将饭做好才放工吃饭，匆忙吃完饭，搁下碗就又赶紧上工，下午到黑的实在看不见干了才收工。由于我连日的奔波劳累，没有休息好，也没吃饱饭，所以精神不佳，再加上第一次出远门，语言不通，虽然那老板和他的工人都是河南安阳的老乡，当时我也不知道安阳离我们家到底有多远，就觉得他们的话真的很难懂，因为他们基本上都不说普通话，所以经常被他们嚷嚷了半天，才弄明白需要我做什么。以至于他们也很烦，还说我看起来挺聪明伶俐的一小伙子，做起事来怎么这么笨。这些倒还是个小事儿，而让我有些难以忍受的是，不知道他们大热天为什么都不洗澡换衣服，有些人甚至都不洗脸不洗脚，进了他们住的地方，满屋子的汗臭味儿，使人只想捂鼻子，干了一天活，累了一身臭汗，觉得要不洗澡换换衣服，困的再很我也睡不香甜。而更尴尬的是，他们吃饭叫报饭。就是下班从工地上回来之后，去跟做饭的师傅说，我要吃馒头或吃面条。那工棚里的火房里支着一口大锅，一直翻滚着一锅开水，师傅听说谁要吃面条，就抓一把放到锅里，等烧开面煮好，就可以自己捞出来，再舀上一勺他提前炒好的白菜，一拌就可以吃了。因为我听不懂他们所谓的报饭，于是放了工便拿着饭盆，站在锅边等候着，见锅里面条煮熟，也不管是给谁煮的，便伸筷子就捞，捞完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舀一勺白菜，拌在一起就开始吃，于是那做饭的师傅便开始嚷嚷，我也不管他嚷嚷什么，因为我根本就听不懂，继续吃我的饭。连续几顿饭都是如此，终于有一次，当做饭的师傅给那位，教我摁升降机按钮的姑娘，煮了一把面条后，我依旧拿着筷子，不由分说的将锅里的面条捞入自己的饭盆里时，那位姑娘直愣愣的看着我，很生气的样子吓傻了我，做饭的师傅大声冲我嚎叫着，我还是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恰巧那位老板从此路过，一问缘由，更是生气地将我的饭盆抢过来，将面倒入锅里，还训了我一顿，当时气的我流出了眼泪，说放工了都吃饭，为什么不让我吃饭呢？于是便说不干了，弄的那老板哭笑不得。后来他跟我说，不是不让你吃饭，是让你报饭，你听不明白吗？师傅做饭的时候你要报饭，说我吃面条，他就给你煮面条，说吃馒头，他就给你拿馒头，问你的时候你也不说话，给人家煮的面条，你上去捞了就吃，已经好几次了，是不是？可是你们说话我都听不懂，我哪知道让我报饭呀，你跟我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你们嚷嚷来嚷嚷去的，我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跟你们干点活，吃个饭怎么都这么费劲，我真不想干了。于是那老板便说，你要真不想干了，那我也不愿意留你，你就走吧。我便理直气壮的说，那我都干了三天了，你给我结工资吧。那老板说，就冲你干的这点活，能够饭钱不？你还想要工钱。可怜我眼泪汪汪的说，别说吃饭了，坐公交车都没有钱，我怎么走？怎么你也得给我点儿呀？那老板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三块钱，扔给了我，拿着钱，我又坐上了公交车，返回了建国门那个劳务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