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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盛养殖场的饲料消耗量极大,库存最多保留三四天。警察忽然到来,并且要检查十几天前的饲料,这让养殖场老板着实拿不出,并且引以实例,让警察看向规模庞大的养猪房,解释道:“我们现在都是机械一体化养殖,别说残渣了,连每天的粪便都运到化粪池里去了。”
于是傅亦只向他取了一份笔录,心想或许吴耀文很清楚尸体到了养殖场就会落得荡然无存灰飞烟灭的下场,才会把孙世斌的尸体运送到这里。除非吴耀文投案自首,否则他们难取证,难定罪,也无法断定孙世斌已死。
现在吴耀文已经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孙世斌,找不找得到尸体也变得无关紧要,傅亦看着养猪房,胃里忽然一阵恶心,一想到这批吃了人的猪将在不久之后流入市场,被端上市民的餐桌,这感觉真是比吃了人还恶心。
他心情复杂地回到车里准备驱车离开,老板忽然从养殖场里追出来,喊他停下。
老板说:“你们是找5月7号从大兴送来的饲料吧?有的有的,那两天下雨,天气潮,送来的饲料全都放在库房里烘干了,你们要是不来这趟,我都给忘了。”
如果吴耀文是同性恋,他怎么可能会和吴晓霜发生性关系,还导致吴晓霜怀孕?!
贺丞被他直眉愣眼一通吼,也愣住了,隐约感到这似乎又是吴耀文的一个谎言。吴耀文杀害孙世斌的动机无非是吴晓霜肚子里的孩子,倘若吴晓霜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又有什么动机杀害孙世斌?
还有,他为什么要制造这个谎言?
楚行云立在惨白的阳光下,感觉自己陷入一个巨型迷宫,一个个谎言和陷阱环环相套,吴耀文一直在撒谎,他被困在吴耀文的谎言之中。
一个无穷无尽的谎言!
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纷纷从这个神色紧张又恍惚的男人身边走过,仿佛把他当成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随时有扑向人群的可能。
贺丞想把楚行云带进车里,但是楚行云挥开他的胳膊,打了一通电话出去。楚行云满头满脸都在淌着汗,面色惨白,而眼眶里却涌上一层浓重的血色,身处荒沙大漠般异常地焦渴暴躁。
傅亦正打算给他打电话,他就先一步打来,傅亦以不可置信的口吻对他说:“没有尸体,吴耀文送到养殖场的饲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楚行云挂掉电话,站在原地僵立了片刻,然后忽然埋头往前冲,像一头挣脱链条发狂的野兽。
像是被剪断的胶片一样,他眼前迅速地闪过一幕幕场景,一个个故事——
吴耀文在说谎,他说他杀了孙世斌,千方百计使警方相信孙世斌死在他手上,千方百计制造孙世斌的尸体,又千方百计销毁孙世斌的尸体,但是刚才傅亦告诉他真相——没有孙世斌的尸体。
没有孙世斌的尸体,吴耀文却说他销毁了孙世斌的尸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掩藏孙世斌的尸体?也就是掩藏真正的凶手?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孙世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
孙世斌是假的,尸体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圈套,都是假的!
吴耀文在说谎,所有人都在说谎!
市局一号审讯室中,随纪临川同来的两名检察官正在为坐在审讯椅上的吴耀文宣读口供,在确认吴耀文无异议也无补充后,便要他上前来签字,按指纹。
吴耀文戴着手铐,拖动衰朽不堪的身体站了起来,正要按手印,忽闻审讯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门板“砰”
一声撞到墙上,随之而来一阵热风,紧接着他的领子被人揪住,一只蓄着狠劲儿的拳头砸在他的左颧骨上。
他年迈苍老不堪一击,当即身形不稳跌在地上,很快又被楚行云提着领子从地上揪起来。
“孙世斌在哪儿?孙世斌在哪儿!”
楚行云顶着他的面门冲他咆哮:“你他妈一直在骗我,孙世斌到底死了没有?他是不是还活着?!”
两名检察官和两名刑警连忙把吴耀文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女检察官愤怒地喝道:“楚行云你什么态度!当着我们的面你还敢动用暴力吗?!”
吴耀文被刚才楚行云那一拳打掉了半条命,此时整个人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地上,面色僵滞惨白,浑身止不住地打战。
两名警员下意识想要拦住恶鬼附身似的楚行云,抱住他的腰,或拽住他的胳膊,但他们不是楚行云的对手,很快被楚行云掰着手腕扭着胳膊推开。
贺丞晚了几步,随着响彻走廊的喧闹声寻到审讯室,刚好看到楚行云发了内功一样把两名警员震开,然后抄起挡在面前的审讯椅砸到了墙上,坚固的椅子摔到墙上竟然被砸成了两半。
瘫在地上的吴耀文像是在虎口下求饶的猎物般“扑通”
一声把头磕在地上,缠着镣铐的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捶打地板,苍老嘶哑的嗓音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他死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是我!”
“你他妈放屁!你根本就没有杀人的动机,你在骗我,你和你的女儿串通好了骗我!”
在楚行云推开拦在他身前的女检察官之前,贺丞跑过去拦住楚行云,死死箍着他的肩膀:“孙世斌没死,我知道他在哪!”
贺丞这句话惊醒了两个人,一个是楚行云,还有一个是吴耀文,吴耀文像是即将溺死的人从水中拔出了头颅,扬起脖子不敢置信地看向贺丞。
位于市局东侧十字路口的一家冷饮店,服务员把一块蛋糕送到坐在西南角空调下方卡座里的男人面前,帮他续满咖啡,然后端着咖啡壶略有疑虑地回到料理台。
很奇怪,自打一个多星期前,她就天天看到这个男人在早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咖啡店门窗时踏进店内,然后就坐在西南角的卡座,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们这家冷饮店从早上六点营业到晚上十二点,这个男人也从早上六点坐到晚上十二点,一日三餐也在店里吃,除了偶尔上厕所,其他时间几乎坐在座位上一动都不动。
服务员招待他的时候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过,见他所关注的地方不过是门前的一条马路和马路西对面的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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