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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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千夢和她手下的錢正翼到念梔小築的時候是早上的十點，她敲了一下大門，沒有人應，推了一下，門開了。蔣千夢走進去，算是大堂的起居室里擺著一張茶几和一套米色沙發，茶几上放著一盆蘭花。

很安靜，空氣里有剛被打掃過的房間才有的淨澈的氣息。蔣千夢和錢正翼正四處打量之時，有個女人從旁邊的一個房間裡走了出來，她說：&1dquo;你們好！請問是要住店嗎？”

蔣千夢轉過身去，她面前出現了一張面容清淡的中年女人的臉。她的頭髮被整齊地盤在頭頂，雖然瘦瘦的臉上帶著待客的微笑，可眼神清冷，唇齒乾淨，皮膚薄脆，一做表情就會牽扯出細細的波紋，這是常年吃素者的面相。蔣千夢的職業病又犯了，她暗暗在心底猜，這個女人肯定很多年都沒碰食過葷腥了。

&1dquo;您好，我們是瑾城刑警隊的，我們想找一下傅念梔。”

&1dquo;我就是。”女人說，她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1dquo;請問有什麼事？”

&1dquo;傅敬遠是您什麼人？”蔣千夢問。

&1dquo;他是我的父親。”

&1dquo;那他人呢？”

&1dquo;他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前天晚上我們倆吵了一架，然後他就帶著行李從民宿離開了。我想他肯定是離開這裡了。”她停頓了一下：&1dquo;為什麼問我這些？”

蔣千夢和錢正翼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蔣千夢說：&1dquo;能告訴我你們吵架的具體原因嗎？”

&1dquo;對不起，我想這屬於公民的個人隱私，我有權利不說吧。”傅念梔的臉上浮起一個笑。笑很真，那裡面並沒有什麼惡意。

蔣千夢嘆了口氣：&1dquo;您的父親傅敬遠今天清晨被人發現在戀箏江里，他已經死了。”

話出口的那一秒蔣千夢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的神情似乎凍住了一秒，也就短短的一秒而已。她沉默了一會，沒有哭，臉上也沒有什麼悲傷的神色，更多的只是吃驚。她很快收拾好情緒，對蔣千夢說：&1dquo;你們先去那邊的沙發坐，我馬上就過去。”說完她轉身回了剛才出來的房間。

五分鐘後，傅念梔出來了，蔣千夢以為剛才她是躲進裡屋掉眼淚去了，誰知她卻用托盤端出一個茶壺兩盞茶杯。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一擺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倒了茶，她說：&1dquo;請用。”但蔣千夢和錢正翼誰都沒動。

&1dquo;能具體說說您最後一次見到您父親時的情形嗎？”蔣千夢直入主題。

&1dquo;什麼時候的事？”她沒接蔣千夢的話。&1dquo;他現在在哪？”

&1dquo;今天早上大概五點四十分的時候有人報的警。他現在在瑾城的殯儀館。”錢正翼說。

傅念梔&1dquo;哦”了一聲。然後問：&1dquo;他，是自殺的嗎？”

&1dquo;這個我們還不確定。”蔣千夢說：&1dquo;所以需要您的配合。畢竟，死去的人是您的父親。”蔣千夢在&1dquo;您的”兩個字上故意加上了重音。

見到這個女人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鐘，蔣千夢已經覺得這背後的故事肯定不簡單。她當警察十年了，閱人沒有萬也有上百上千，她還很少見到有對自己親生父親的死訊反應如此冷淡的人。

&1dquo;不瞞您說，我對傅敬遠沒有什麼感情的。他早年出國，一直把我留在祖父祖母身邊。他自己在國外有了的家庭，早就和我斷了聯繫。這一次，他沒有提前告知就突然回來，幻想著我能立刻摒棄前嫌撲進他的懷裡與他抱頭痛哭上演父女重聚的感人場景，可我做不到。沒有感情就是沒有感情，我不是演員，演不出來。”

&1dquo;那你們吵架也是因為這個？”

&1dquo;是的。”傅念梔嘆了一口氣，&1dquo;他怪我對他沒有感情，太冷淡，還說是我教小真也不認他，所以就開始埋怨我。我本來心裡就委屈，聽不得他的埋怨，所以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1dquo;小真是？”

&1dquo;小真是我的女兒，她是麒城文化學院大三的學生。我一直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傅敬遠。她以為我父親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1dquo;你說前天你們吵架，然後他離開，那大概是什麼時間？”

&1dquo;吃過晚飯後，大概是七點左右吧。”

&1dquo;他是什麼時候住進你的民宿的？”

&1dquo;八月四號。”傅念梔幾乎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

&1dquo;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錢正翼問。

&1dquo;我有記日記的習慣。他那天突然出現，拉住我的手叫我小梔，又說我是爸爸。我嚇了一跳，各種情緒劈頭蓋臉地壓過來，晚上我忍不住哭了一場，寫了很長的日記。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傅敬遠的屍體是在八月八日的早上被發現，離他剛出現在傅念梔的面前也只過去了四天。

&1dquo;可以讓我們看看你的日記嗎？”

&1dquo;對不起，不可以。”傅念梔乾脆地拒絕了，這在蔣千夢料想當中。只是當刑警就是該問不該問的都得問。

&1dquo;你好像對你父親的死毫不傷心。”蔣千夢說。她緊緊地盯著傅念梔的臉。

傅念梔說：&1dquo;我現在的心情很複雜，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出現，我們爭吵，然後現在，他死了。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在您看來，什麼反應才是對的，才是正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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