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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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饿虎扑食（第1页）

吃完面后，我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背上，“撑死了。真好吃。刚来美国那阵子，我都是每隔几天走二十分钟路去附近的Vons买菜。那里没有挂面，我也不知道哪里有中国店。你知道我最喜欢吃面，几天不吃就馋得不行，只好买来面粉自己做，可又没有擀面杖和面板。后来我琢磨出一种揪面片的做法。把面粉和水加点盐活好，放半个小时。煮面时从面团上揪起一小坨用手捏扁抻开，扔到锅里，煮熟后过水，拌上菜，也能解馋。我还一本正经地请安妮吃过一次呢。烧茄子拌面。我俩坐在后院树下的吊椅上，她一边细细品尝一边说，啊，原来中国的面是这个样子的，口感有点怪。我心里惭愧，真给中国菜丢人啊。你读书时呢？能吃到面吗？”

“我们方便多了，几个同学每周搭伴儿去中国市采购一次。一个车里经常坐五、六个人。我的室友费清泉的女朋友杨怡隔一、两个月来看他一次，每次住一两周。杨怡对清泉要求很高。要保持家里干净整洁。还把他培养成了做饭高手。杨怡也在读博士，学生物的，在Z大，离我们开车要四个小时。清泉毕业后在Z城找了份工作，不大可心，就是为了离杨怡近。我和清泉同住了两年，我做饭的手艺就是跟他俩学的。每次杨怡来前，清泉都要大搞卫生，连窗玻璃都擦。大家都知道我们宿舍是楼里最整洁的。”

“你俩都是稀有动物，臭味相投，碰到一起可真不容易。费清泉是上海人吗？”

“他是河北人，不过杨怡是上海人。”

“河北男人愿意这么被改造的不多吧？别说河北男人，哪儿的男人愿意被改造的都不多吧？甭说男人，女人愿意被改造的也不多呀。”

“他俩是大学同学。清泉说他追到杨怡不容易。”

“所以格外珍惜？”

“杨怡对清泉的影响很大。清泉说，若不是有杨怡，他现在就是个小混混。”

“所以他心甘情愿被改造？也对啊，谁不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呢。要是知道对方能把自己改造成更好的人，当然心甘情愿了。”

“有人就不心甘情愿。我以前让你看书还不是想让你成为更好的人，结果每次我话音一落，你立马就变成个刺猬。呃，与其说是刺猬，更不如说是豪猪，不但有刺，还会射。”

“你那哪儿叫让啊，明明是逼迫么。就算你的动机是好的，但态度太烦人。杨怡也那么烦人吗？她逼迫费清泉？”

“那倒没有。她脾气很好。我没见他俩吵过架。”

“以柔克刚？高手啊！你还不好好学习学习。”

“学了，已经学得挺不错了，你不觉得吗？”

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们边说话边洗洗刷刷，很快把厨房收拾干净。打开橱柜和抽屉，样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你还是个整理癖啊。女人住的地方也很少有这样整齐的。你家里根本不需要女人嘛。应该说，有个女人更麻烦，都给你弄乱了，烦死你。”

他笑笑，没说什么。

收拾停当后，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看见他在打电话。听了几句话，明白他是在跟信用卡公司帮我申请副卡。有过了在银行的思想斗争，我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多想。办不办副卡是他的事儿，用不用这张卡是我的事儿。

他打完电话后，我们在饭桌边挨着坐下，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在不相关的话题间随意地跳来跳去。一直不停地说，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这种无拘无束信口开河的聊天方式是我最喜欢的，特别放松自在。后来他讲起mBa同学间的滑稽事，我先是跟着哈哈地笑，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心酸，“比起你们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我们同学真是枯燥无味。想不出有什么故事可讲。可能是因为我很少跟他们在一起，所以就算他们有故事我也不知道。唉，这些年，我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尽管天天看见人，却又总觉得离谁都很遥远。你看我多孤僻。”

他伸过手来握紧我的手，怜爱的目光撩拨着我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我们默默对视了片刻，他探过头来吻在我的唇上。我身体的温度升高，我轻轻推开他，“我想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