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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听闻寒了脸,“你祖母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她都说了如今这沈南宝动不得,你爹爹如今还闲职着,再怎么都得等到你二妹妹那亲事真定下来,那沈南宝将翬翟做完毕了才好乖教她!”
沈南伊想起昨个儿祖母朝她瞥来的那记意味深长的眼,‘你如今就呆在屋子里,好好祈祷着你二妹妹和梁公子的亲事定下来,你五妹妹给般若昭仪刺绣得了官家青睐罢’。
像这种平日里都看不起的人物,如今却要仰着她们的鼻息过活,简直窝囊到了头!
沈南伊只觉得肺叶里塞了棉花似的,堵得她快要梗死过去。
她嗐然着,跺了脚,大泪倾下,“如今我在国公府夫人跟前掉了脸,可算是没法在京畿这儿处活了!那个沈南宝还要给昭仪刺绣,这真绣成了,般若昭仪穿着往众人跟前一视,到时候旁人就会像爹爹诞辰那样,各个都只会说我这个嫡女还比不得一个毒妇生的女儿。”
彭氏眼底填满了晦涩,单寒着嗓音道:“小人得志一时罢了,你侭让她风光,这爬得越高,才摔得越狠。”
沈南伊怔了怔,抬着那双泪眼看向彭氏,“母亲是有什么法子么?”
彭氏抻出锦帕替她拭了拭堕下来的泪,“你尽顾着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脸上的伤,要真落了疤,你就在家里好好当你的老姑娘罢!”
说着,彭氏看向瑟瑟抖的明筝,“你去告诉那绿葵,就说我们谢谢她家姐儿送来的伤药了。”
沈南宝正临窗用着萧逸宸送来的膏药,听到绿葵的复述,杨了眉梢,“只说了这个?”
绿葵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稍抬了眉梢,“只说了这个,不过小的在屋外头听到大姑娘摔了好多的东西,砸碎了好些瓷瓶,想来是气得狠。”
能不气么,她都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彭氏倒沉得住气,见了绿葵倒没什么动静了。
沈南宝想着,对着铜镜比了比花黄,问道风月,“是云母片的好,还是蝉翼的好?”
风月说都好,“不过,姐儿今个儿是要出去么?打扮得这么齐整。”
沈南宝迎着烈阳笑了笑,“今天这样好的风光,想来是最适宜接旨的。”
她正说着,司阍便匆匆告了人来道说是黄门擎着官家的懿旨来了,要五姑娘快去接旨。
沈南宝便挑了个绸罗剪成花胜的模样贴在靥上,穿着一件藕丝裙往厅堂而去。
沈莳一行早早在那儿候着,见到沈南宝姗姗来迟,面上又装扮得精致,不免恼火起来,“还不快行礼接旨,别让大人久等才是。”
那黄门嘬嘴嗳了声,“沈大人客气,原也是我来得早,这才让大人的一家子接迎慌忙了些,碍不着人五姑娘的事。”
客套话说了个来去,便切入了正题,那黄门笑眯着眼,抻开了圣旨来念,其内不外乎是般若昭仪的事,遂诵毕,阖府众人除了沈文倬都不见得有惊异之色。
待得沈莳恭敬唱喏,那黄门这才扶着沈莳起身,“沈大人好福气,有这么个伶俐的姐儿,日后少不得光耀门楣。”
一面笑说着,一面将眼拨到沈南宝身上去。
沈南宝垂着头,看不见是什么长相,不过那身姿长得毓秀,想来也是个玉琢儿似的人物,便顺势又夸耀了几句相貌颜色,得了些黄白物作程仪,心下足意儿,便说道要赶紧回宫复旨,满载而归了。
沈南伊才被掌了嘴,又被好生警诫了一番,不好作火,只能怒嗔了一眼沈南宝,踅了裙裾从角门快步离去。
沈南宛对比着二人日后的用处,想来是沈南宝更胜一筹,便兜搭着同她虚与委蛇了一番,才如复沈南伊的路径悠然而去。
剩下那殷老太太和沈莳,前者还是一如既往的佯着慈爱的模样,让沈南宝这段时日勿要有杂念,专心做翬翟便是。
沈莳呢,对插着袖子,站在沈南宝的跟前,眉眼官司打得分外纠结,“脸上还疼么?”
未料到他会问候这么一句话,沈南宝倒在原地怔了怔,方笑了笑,“不疼了,昨个儿拿了鸡蛋在脸上滚了滚,今早便消了淤。”
“那就好,那就好。”
沈莳感喟着,微睁了眼,道:“昨日是我冲动了些,叫得你受了些委屈,不过你心底儿应该是明白的,我也是为你的名声着想,也不想你同那……有太多的牵扯。”
她回到家多久了,如今他才来说这么一番该是父亲说的话。
沈南宝看得太明白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并不愿着说破,眼里还顺着他们的意掺了点泪光,笑着道:“我晓得爹爹的用心良苦,也明白如今府上的举步维艰,遂从不怨恼,我只是担忧爹爹这般日益愁苦着这些事,会拖累了身子。”
沈莳髯须颤了颤,有些百感交集地撇了头,没去直视她的目光,“这些我都习惯了,倒是你,得不负般若昭仪的垂顾,好好绣翬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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