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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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三来了（第1页）

在这三间小土房的后面，有一个柴火垛，柳条子一捆一捆的，是庄户人家的烧柴。小媳妇儿从这个柴火垛上搬掉了几捆柳条子，露出个洞来，原是准备给女人躲土匪用的。她朝着洞里面小声劝道：“大（热北方言：爹）呀，三林子，部队来人了，俺寻思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捎带说了，你就算在家，红枪会能让你消停了吗？莫若还跟着回部队，回去了要打要罚咱接着吧。”

不大一会儿，老李头儿和李三林猫着腰从柴火垛里钻了出来，头上和脸上全是干柳树叶子的碎屑。小媳妇儿一边嘴里嘟囔着“这是咋整的”

，一边帮着自已的男人划拉着满脑袋的细柴火棍。她一转头，却发现马云龙和他的战友们已在身后了，便立时红着脸站到李三林的身后去了。

马云龙见状，拽了一下李干事的衣袖，两人走上前来。马云龙先开了口：“李三林，你是怕了国民党了还是想家了？”

李三林低下了头，红头涨脸地低声说：“国民党我倒不怕，打起仗来都是五尺五的汉子谁怕谁呀！我就是想家了，一想起来心里火烧火燎的受不了，请假又怕不给，就偷着跑回来了。”

那小媳妇儿一听李三林说了这话，脸蛋儿一下子就全红了，朝旁边“呸”

了一口：“要是知道你是为这三更半夜跑回来，我门都不给你开。”

李干事大声说：“哎呀，李三林你这就不对啦，这可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散漫行为！”

李三林的小媳妇儿又把脸转向马云龙和李干事，有些羞涩地说道：“咱部队的干部首长，是俺的错，俺不该捎信儿递信儿地给俺爷们儿说家里这个事儿那个事儿的，部队上是打是罚有俺一份。”

李干事一听这话，笑了：“什么打呀罚呀的，咱八路军可不兴那一套啊。”

老李头儿往前凑了凑，满脸是笑地朝着马云龙和李干事作了一个揖，小心翼翼地问：“两位长官，啊不，首长同志！你们说的当真，回去不挨枪崩？”

马云龙笑了，十分肯定地说：“不会的，大叔，这位李同志在部队上就是管思想教育的，李三林私自跑回家违反了组织纪律，总得批评教育做个自我检查什么的，根本涉及不着打和罚的。”

老李头儿一拍脑袋，还跺了两下脚，这才说：“我去他妈的吧，是这么回事儿呀！要是让红枪会的黑三一说那可完了，说最低得给个枪子儿，整不好就是千刀万剐点天灯啊！”

小媳妇儿说：“爹呀，听他们那些话还有头儿？要让红枪会说头半拉月国民党军就来了，现在也没见个国民党军的影儿。”

马云龙见时机成熟了，便对这三口人说道：“李大叔，要我说李三林现在就跟李干事他们三个出发吧！俗话说夜长梦多，这一到晚上红枪会说不上整出啥事儿来。我看农会郭主席也不想跟他们整僵了，我们三个还得去西林。”

李三林瞅了媳妇儿一眼，又瞅了他爹一眼，说道：“大，媳妇儿，我看马连长说得对，我不能一错再错！你们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干，打国民党反动派，争个功劳回来。”

老李头儿瞅了儿子一眼，又瞅了一眼马云龙和李干事，说：“走吧，走吧，家里头你也不用惦记着，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共产党八路军好啊，这天可别再变了。”

小媳妇儿拉了一把李三林，说：“走，你跟俺上屋去，俺还有点儿事儿。”

抽一袋烟的工夫，李三林和他的小媳妇儿就对对双双地从屋里出来了，李三林的背上多了一个包袱。他把包袱又往背上提了提，美滋滋地说：“这是我媳妇儿给我收拾的衣裳和咸菜疙瘩。”

这时，有一位随行的战士牵过一匹黄骟马来，把马缰绳递给李三林：“这是给你预备的。”

老李头儿摸着嘴巴上的胡茬子笑着说：“还是共产党八路军仁义呀，啥事儿都提前想到了。”

突然，村子里传来一阵嘈嘈杂杂的吵嚷声：“是谁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坏红枪会的事儿？”

“我看他就是活得不耐烦啦，让他尝尝黑爷的钢鞭就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这吵嚷声越来越大，显然是奔着老李家这边来的。

马云龙见老李头儿的脸都吓白了，就对李干事说：“你们先走吧。”

李干事问：“那这里咋办？”

马云龙“呵呵”

一笑说：“这里不是还有我们三个嘛！我倒要见识见识这红枪会的什么黑爷还是白爷的。”

马云龙的沉着冷静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连老李头儿也像缓过来一口气了。

李干事见马云龙朝着自已使了个眼色，便朝着两名战士和李三林说了声：“咱们走吧！”

然后他们向留下的几个人摆了摆手，攀鞍上马。李干事在前，李三林在两个战士的中间，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院子，向着与吵嚷声相反的方向奔去。

那小媳妇儿还追了几步，扭回头时，眼圈儿红了。老李头儿站在马云龙的旁边，眼巴眼望地注视着远去的儿子，口中叨念着：“可别出啥事儿，可千万别出啥事儿，这家里咋都好说啊。”

“他奶奶的，哪个姓马，哪个姓马，三头六臂咋的！黑爷我还真就不忿这种人！”

随着话音，有六七个手里举着红缨枪的人簇拥着一个脸涂成黑红色的矮胖子走了过来。老李头儿吓得立刻从马云龙身边走开，站到远处去了。

马云龙倒背着双手，脸上风平浪静，旁若无人地站在院子当中，身后站着端着冲锋枪的张树林和马大山。小媳妇儿低着头站在这三个人的身后，老李头儿赶忙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去，朝着矮胖子点头哈腰道：“首领过来了，要不进屋去说话吧。”

那矮胖子见马云龙根本就没把他当根葱，有点儿恼羞成怒，跨前一步，不知天高地厚地解下腰间的七节钢鞭，抖得哗啷哗啷乱响，十分不屑地问道：“你就是马云龙？我是红枪会偏坡营子分坛首领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