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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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媳妇儿（第1页）

李三林的家在村东头倒数第三家，两间趴趴搭搭的干打垒房子，旁边又新接了一间。进了院，郭荣久就喊了声：“老李头儿，部队上的人来啦！”

老李头儿没有出屋，只有李三林的小媳妇儿“哎”

了一声，推门迎了出来。

小媳妇儿的个子不高，头发向后拢成个纂儿，红润润的圆脸蛋，浅绿色带大襟棉袄，青色棉裤扎着腿。她走到郭荣久跟前，小声说：“郭二叔，他们红枪会的人在屋里，头晌儿就来了，快蹲一天了，就想让俺男人入他们的红枪会呀。”

郭荣久对小媳妇儿说：“去跟你公公说，甭犯浑了，共产党八路军可没慢待了咱们。”

说完，转身对马云龙说，“马连长，我就不进屋了，都在这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话说岔劈（热北方言：理解有歧义，行动有差别）了就不好了。”

然后扭头朝院外走去。马云龙明白郭荣久说这话的意思，也理解他眼前的处境，所以没再说什么，只是扭头对小媳妇儿说：“那咱们进屋说去吧。”

屋门口靠墙戳着两杆红缨枪，屋里的光线很暗，像是走进了地窖一般。屋子里锅台连着炕，中间用半截土坯墙隔开。在炕沿儿边上，靠着土台子有个泥火盆，盆里是闪着火星的灰烬。热北农村的冬天，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烧完火，做完饭，再把灶膛里燃烧后的灰烬扒在火盆中，用来给屋子取暖。

小屋不大，马云龙和五个战友再一进来，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给站满了。在炕里，有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正头挨头地枕在窗台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旱烟味。沉默了一会儿，马云龙突然问道：“请问两位大哥是这家里的什么人？”

胖男人斜楞了一眼站在地上的六个人，翘了翘腿，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不是他们家人，我们是红枪会的。”

那个瘦男人仰着脸，朝着已经熏成油黑色的房笆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烟，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就是找他们少当家的办点事儿。”

马云龙双眼盯着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冷笑道：“有你们这样办事儿的吗？你们这是欺男霸女来了吧！”

一听这话，躺在炕里的那两个家伙呼地坐了起来，胖的那个吼道：“啥？你说啥？我们不是他们家的人，可在这一带住着，你们算老几啊？”

马云龙立刻剑眉斜立鹞眼圆睁，“嗖”

地从腰间抽出手枪来，指着对面炕上的两个男人厉声道：“我们是老八，李三林是我们的战士。你在我们军属家横行霸道，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了你们！”

说着，马云龙就把手枪的狗头叫开了，站在旁边的五个战友也“哗啦”

一声将子弹推上了枪膛。那两个自称是红枪会的人原是色厉内荏之徒，软的欺负硬的怕，眼见这阵势，立马就怂了。他俩跪在炕上，连连作揖磕头道：“别，别，八爷，我们也就是个办事儿的。”

见此，马云龙一脸的愤怒，冷冰冰地用手枪点着炕上的这两个人道：“哼，回去告诉你们首领三句话，第一，热北还是共产党八路军的天下，现在变不了，将来也变不了；第二，是共产党八路军分给了李三林家土地，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第三，历朝历代都不允许当兵的开小差，共产党八路军也不允许。谁要是打李三林的歪主意，就是跟共产党八路军为敌。你们记住没有！”

那两个红枪会的一听这话，觉得总算是把小命保住了，跪在炕上如小鸡啄米似的作揖磕头连声说：“记住了，记住了……”

马云龙喝道：“我再告诉你们，今后有谁敢欺负我们八路军的军人家属，我亲自带队灭了他！”

“是，是，往后再也没人敢来了。”

跪在炕上的那两个男人早已吓得鼻涕老长了。

马云龙吼了一句：“还不快滚！”

红枪会的这两个人赶紧爬下炕来，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屋门，转眼就没了影儿。直到这时，李三林的小媳妇儿才算醒了腔儿（热北方言：明白过来），连忙抄起炕梢的一把小扫帚，往炕席上划拉了两下，请马云龙等人坐炕里。她是个明白人，刚才这阵势让她清楚了，李三林的活路还是在八路军。

小媳妇儿把马云龙他们安顿坐下，说是去烧水，走出了屋门。热北的风俗是来了客人，无论穷富都要以茶相待，最起码也要把水烧开了待客。但是小媳妇儿这回耍了个心眼儿，借着烧水的由子来到屋外，又转到了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