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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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2023年12月28日星期四（第1页）

拖拉车行进在乡间小道上，坐了我、老妈、老爸、二伯、奶奶五位乘客，似乎还有别的，但我忘了。突突突的黑烟冒个不停，一路上啰啰嗦嗦的话也说个不停，路边还有悉悉索索的响声。

车轮滚过浑黄的水滩后停了，到地方了，但也没完全到。这里停着一辆组织安排的大货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安排一辆大货车，但既然它在这，那剩下的路就得靠它来走，拖拉机的度实在太慢，不换车就会耽误计划。

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到了海边，此时正有一艘潜水艇浮出海面，我有点不知所措，突然忘了我是来干嘛的。

“这次的任务是对付一条变异的巨齿鲨，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说实话大家都很有信心，除了我。我仿佛是突然之间才知道任务的存在，也是突然之间就被队伍裹挟着潜入了深海。

腕表显示水深一万多米，周围的光线似乎被海水吞噬了，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我逐渐进入了潜水的状态，虽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现在还是跟着老妈好了。

“全体注意，目标正在两公里外游荡，十秒后释放诱饵，做好战斗准备。”

耳麦里传来声音，我一时认不出究竟是谁。

我有点紧张，忍不住胡思乱想，真的假的，真的是电影里的史前巨齿鲨？他们真的能对付吗？是要杀了还是捕捉？

我感觉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有点奇怪，自己又没动怎么在后退？

“注意，目标距离我们不足五百米，准备……”

剧烈的海流忽然间猛地把我们冲散，隐约间有火光和血色闪现，奇怪，水里怎么会有火？

来不及思考，我已经被汹涌的海水裹挟着迅移动，急攀升的加度，潜泳镜中混乱的色块，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在一片海滩。

奇怪的海滩。磷白色的沙滩上什么也没有，伸手捞起一把沙子，细腻干燥的触感确实是沙子无疑。环视一圈，竟也见不到树木或是建筑，天上也没有海鸟的踪迹，目之所见只有沙子，沙子，还是沙子。除此以外，只有蓝色的海水无形中把我囚禁在此。

这是哪？有人吗？

没有声音，没有人，甚至没有风，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某天夜里我躺在沙子上睡着，忽然被一阵沙沙声惊醒。太久没有听到过声音，起初我以为是我幻听了，侧耳贴着地面仔细听了一阵，果真有微弱的沙沙声，只是分辨不清是什么方位。我一下精神大振，仿佛重新焕了生机，平静的黑夜里不再只有沙子与星空作伴，我决定要找到声源所在。

但它却像是来找我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凝神静听，可以听到有细密的碰撞声，每一次碰撞所出的声音很小，但连绵不绝的碰撞汇聚成一片哗啦啦的沙沙声，如同沙海。

沙子活了？一个人呆久了，我总是冒出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但这次难道是真的？我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际，视野的尽头出现一行白线，初时如银丝，渐渐地，却像浪花一样高高低低地翻涌起来，难道……？我忍不住起身向它跑去，不管那是什么，我一定要看一看。

近了，更近了。从沙子的角度讲，它有点太大了，等到它清晰可辨时，我才终于看清它是什么——那是蟹潮。银白色的小蟹汇成潮水，反射出银白色的亮光，如同临洵的湖面。我一时看呆了，潮水沁凉，漫过脚踝的时候仿佛夏日的西瓜——但这并不是潮水，我抓起一只小蟹，两粒黝黑的蟹眼瞟了我一眼，张牙舞爪地挥舞了两下小钳子，嘴里噗噗地冒泡，我只好把它放下，看着它汇入潮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跟随着蟹潮，每踏出一步，它们都像有感应一样自动让出一片地面，它们那两粒豆豆眼也能看到我的动作吗？没有回答，但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了。这种感觉很新奇，它们好像并不在乎种群中多了一个外来者，只顾着一个劲地埋头赶路，它们要去哪？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当那片蓝色的海水进入我的视线时，太阳也刚好放出一丝微光，于是我看到蟹潮终于哗啦啦地奔涌入海，颇有几分钱塘江入海口的气势。然而它们终究一个个地离我而去，我不属于它们，自然也无法成为这个种群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