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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君动了动手臂,才发现浑身发软,暗暗庆幸察觉地早,否则今夜就是被人一刀砍了都感觉不到疼。
她艰难地移动手臂,用尽力气掐了自己一把,神智也似被她这一掐猛地回来一些。接着趁势蓄起力量爬起来,抓住榻边木盆里的湿帕子就捂住鼻嘴,扶着屏风踉跄地出了殿。
夏间夜风还算凉爽,被风一吹,晏倾君顿时觉得清明许多,被人下了迷药,谁下的?为何要下?
正在没有丝毫头绪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打斗声。
晏倾君扶着廊柱走了几步,见到凉亭不远处,沣水湖边,四个身影缠斗在一起。距离太远,四人衣着看不清,却是显然的三对一,且招招狠辣,欲要置对方于死地。
晏倾君眯了眯眼,见被围攻一人手执长剑,挥舞间轻易地撂倒其中一人。招式太快,距离又太远,她只见到长剑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紧接着又倒下一人。
虽说那三人落了下势,已经倒下两个,剩下一个也显然不敌,却未听他叫喊援手。可见那三人并非宫中侍卫。至于孤身一人的那个,更不可能是宫中人了,他的身形招式……很眼熟……
晏倾君静下心来仔细搜寻一番,脑中却是混混沌沌,刚刚的药力还未消散。
执剑那人突然利落地一个转身,到了对方身后,随即长剑一刺,连最后一人都倒下。
晏倾君突然想起那年初见奕子轩,她一手拽着断了的风筝线,一手遮住明媚的阳光,抬头看着高高挂在树梢的那只蝴蝶纸鸢。
“你就是奕子轩?快,帮我把纸鸢拿下来。”
那年她十岁,正蒙圣宠。那年他十二岁,恰好学成归来。
他踏着步子,疾而不乱地踩着树干顺势而上,一身淡蓝色的袍子随风蹁跹,接近树梢时几乎与蓝天融为一色。晏倾君一个眨眼,突然不见了他的人,连带着纸鸢一起没了踪影。她猛然转身,就见他在自己身后,拿着纸鸢对着她轻缓地笑。
此刻,沣水湖上的乌云突然散开,银白的月光俯照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修长的身形。他收好长剑,转身,冰冷的目光向着她扫过来。
奕子轩。
晏倾君的心跳,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快速而没有规律。她想过她会在祁国皇宫与他不期而遇,会在招待使臣的晚宴上被他撞见,会在封后大典上被他戳破身份,种种可能中,唯独没有今夜的不期而遇。她想不到他会提前来了祁国,且,身为刺客到了祁国皇宫,到了她的宜沣殿外。
怎么办?
晏倾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入殿,可身上的药性未散,脚下虚软无力,当着他的面一步三跌倒失魂落魄地逃走么?
不,她说过,再不会容忍自己有那般狼狈的时候!
身侧的暗红色廊柱隐隐透着凉气,爬过衣衫穿过皮肤透入心底,晏倾君直直地靠住,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奕子轩离她越来越近。
奕子轩身上没有沾血,却难免地带了点儿刚刚打斗时的血腥味。他盯着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女子,眉宇间结了霜般的冰冷,一手握住的剑仿佛随时就要出鞘,行着轻功飞速向宜沣殿靠近,面上的表情却在渐渐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时,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章哈~~~
夏日的夜风很轻,染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栀子花香。
奕子轩本是行着轻功快速逼近宜沣殿廊柱旁的晏倾君,却在数丈远的地方突然慢了下来。随着他的身形渐进,晏倾君才发现他今日穿的并非黑衣,而是依旧的一身淡蓝色长袍,如雨后泛着薄雾的天空。
奕子轩与大多数混迹官场的“公子”
们一样,时常带着温煦的笑容。但是,比他们不同的,是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无需过多的伪装,因此,面对陌生人时,他的面上时常冷硬得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四个大字。然而,无论是冷硬是温煦,除了与她说些什么“定不负卿”
这类假惺惺的情话时,晏倾君甚少见他感情外露。是以,此刻看着奕子轩脸上的表情,她竟不合时宜地想笑。
冷然,讶异,怀疑,怒意,哀色——最终沉淀为死寂,面无表情的死寂。
晏倾君的脚还是不受控制地挪了挪,她完全想不到,这个时候该怎么应付奕子轩。她身子刚刚一动,便触到一抹温热,随即那块温热抵住自己的后背,带着清淡的墨香。
晏倾君剧烈的心跳突然平复下来。晏卿,很是时候的来了。
一直以来,她看他周旋在两宫太后和皇帝之间,猜测着他在全局中所起的作用,其实,并未真正见过他处事的手段。今夜朗月清风,星光闪耀,真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时机。要怎么躲过奕子轩,她是完全没主意了,既然他来了,便安生地看他是否使得出峰回路转的法子好了。
晏卿的一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她便觉得一股热力从他掌心化到体内,中毒的症状瞬时缓解了许多,至少可以随着他的步子走动。
晏倾君温顺地倚在他身侧,不欲反抗。随着他的前行,却是不得不垂下眼睑,唯恐自己的眼神泄露自己此时的情绪。
他居然带着她,迎着奕子轩的面走了过去。嫌弃她死得不够快么?
晏倾君感觉眼前一沉,月光被人挡住,心跳又开始加速,几乎想要蹭在晏卿怀里遮住自己的容貌。
奕子轩沉默,晏卿沉默,晏倾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晏卿到底想做什么?晏倾君因为紧张而焦躁,偏偏不敢表露出来,悄悄抬起手臂到了晏卿身后,掐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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