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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戏之后谢明朗发现潘霏霏又一次热泪盈眶,就不作声地递过纸巾去。潘霏霏接过之后有点窘,勉强笑一个:「我倒是希望玉纹和志忱两个就这麽远走高飞算了。」
谢明朗不由笑了:「这话呢,是像潘霏霏小姐说的,却也不像眼看就要结婚的潘霏霏小姐说的。」
潘霏霏狠狠拍他一下:「你又在扯嘴皮子。」
本来留给梁启文的那个位置中场时候也有人来坐,只是这次等到谢幕时候谢明朗才看清对方的长相。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当年认得卫可的往事来,就在兀自出身的当口,潘霏霏说:「明朗,走吧,人都在往外走了。」
谢明朗回过神来,说:「我看著你身边的位子,想起当年我们看蜘蛛女之后,你和卫可大吵的事情了。」
潘霏霏愣住,接著竟然脸都热了:「这事尤其丢脸,你想旧事就不能想点别的麽。」
说完就推著谢明朗往外面走。出了剧院之后潘霏霏立刻说要走,谢明朗一把拉住他:「后台的入口不是这个方向。」
「我不去。」
「戏既然看得,人有什麽见不得。」
潘霏霏语结,谢明朗见她犹豫,二话不说拉著她,绕到另一条街上,往后台去了。
他们走的门是演职人员的出入通道。后台那边言采想来也是关照过,见到陌生人推开门后门房只是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就再不问,倒是谢明朗不知道言采的化妆间在哪裡,专程去问,搞得对方这次倒是反覆打量了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谢明朗吧」,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又再次上下打量一遍,才忍笑指路「楼梯上去左拐,左边第三间,门口贴了名字的就是。」
散戏之后,这后台反而忙碌起来,人流穿梭,每个人都在忙,也个个都走得又快又急,无暇他顾;谢明朗出入后台也是常事,但对于潘霏霏来说,后台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进来之后她也收起之前那不情愿的难堪表情,情不自禁地左顾右盼起来。
谢明朗走出几步发现潘霏霏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见她定在角落裡看工作人员搬著道具从舞台上下来。谢明朗就走回去叫她:「霏霏,这边。」
潘霏霏一边上楼一边说:「我还是第一次进到后台来,有点像工厂。」
听到她的比喻,走在前面的谢明朗回头,正要接话,楼梯拐角转过一个人,急匆匆正和他撞上。双方都没提防,彼此退了一大步,尤其是谢明朗是上楼那个,正好被撞了个满怀,差点栽下去,慌得潘霏霏一把拉住他,也不管是谁,当即皱起眉头说:「怎麽走路……」
话没说话另一方抬起头来,眉头也皱著,不过想来是痛的。潘霏霏见到来人顿时愣在当地──原来是周蓝,妆没卸服装也没换,就裹了件大衣,扣子还没扣上,完全是匆忙要出门的样子。她站稳之后,也不管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连连道歉说「对不起我赶时间,没看见你们,实在对不起」,又在得到回覆之前等不及似的风一样继续往外赶。
莫名其妙碰见这一齣,无论是谢明朗和潘霏霏都没搞明白究竟是出了什麽事。目送著周蓝衝出门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潘霏霏才恍然想起自己和谢明朗还站在楼梯上,她赶快回神,问:「明朗,你没事吧,没有撞到哪裡?」
谢明朗其实被撞狠了,不愿意让潘霏霏知道,笑著摆摆手,扶著楼梯继续向上走,走了两步好一些,这才又说:「我不要紧。」
潘霏霏猛地鬆了口气,赶上去走到谢明朗身边,继续抱怨:「她这麽著急做什麽,又没有人在后面追。还有哪裡有人道歉连个头都不回的?」
「恐怕有急事。你看连妆都来不及卸。」
「那也不能……」
说话间两个人上了楼,按之前门房的指点去找言采的化妆间,途中经过郑晓的,门虽然关著,音乐声却隐隐传出来,是普契尼的歌剧。潘霏霏噗赤笑了,压低声音说:「原来化妆间裡还有音响。」
谢明朗笑笑,没接腔。很快他们来到写著言采名字的化妆间外面,就在他伸手敲门的前一刻,潘霏霏抓住他的袖子:「要不然我去向郑晓要个签名……晚一点过来。」
这话未免太底气不足,谢明朗就说:「你人都上来了,现在逃,就说不过去了。霏霏,你真的这麽不愿意见言采?」
踌躇片刻,潘霏霏低下头,说:「我觉得很尴尬……」
话说到一半,门开了,言采裹著浴袍,从门裡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掠过彻底呆住的潘霏霏,浮起惯常的笑容:「我听见你们的声音。对不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进来吧。」
这化妆间裡乾淨得吓人,镜子边贴著演出的日期表,演完的场次都被划去,桌面上除了必要的化妆品外几乎别无他物,收拾整齐的演出服挂在一边,再一张单独的茶几,上面放著点心和茶水,除此以外,就是一张长沙发。谢明朗草草打量一圈,笑说:「奇怪,一般化妆间裡不是贴满影迷寄来的信和贺卡的吗?」
「那你要去郑晓的房间看。」言采领他们坐下后就去浴室换衣服,没几分钟人出来,已经换上浅色单衫和黑色的裤子,只有头髮还是湿的。他看了眼局促地坐在沙发一角的潘霏霏,走近她身边,加深笑容的同时伸出手:「我听谢明朗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
这语气中的真诚亲切都恰到好处,潘霏霏却近于受惊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才握住言采的手,一字一句回应:「谢谢。」
言采笑一笑,等潘霏霏鬆开手,就转向谢明朗说:「你手机没开,我就让他们转个消息给你。只你们两个?」
「出门之后手机没电了。」谢明朗这才明白为什麽是别人转话,「启文出差去了,只我们两个,你这是做什麽?」
「今年的演出季结束了,我本来想散戏之后请霏霏他们吃饭……」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潘霏霏,才继续说,「虽然只有三个人,也是一样。你们来剧院前吃过没有?」
「没有。」
「吃过了。」
后一句话让在场的剩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目光来。潘霏霏身子一僵,儘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开话题:「……我在接明朗之前吃了东西……」
「那就一起宵夜吧。」
谢明朗知道潘霏霏之前那句话不是真的,但言采在场,他也没有拆穿,就坐在一边看著他们,顺便反思两个人目前的彆扭状况裡,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负一部分责任。但是他很快发现,言采是难以抗拒的。潘霏霏兀自负隅顽抗了片刻,目光左飘右闪,似乎并没有让自己变得更坚定起来。
就在沉默变得益发不自然的时刻,敲门声又响起,并在言采应答之前先一步开了。郑晓神采飞扬走进门来,对言采说:「陆杰今晚来看戏了,现在人在我房间坐著,约我们一起去吃饭……唉,谢明朗,原来今晚你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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