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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采笑了出来:“我曾经看过一部片子。”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谢明朗不知道他要说什麽,但也没打断他,听他说:“男主角得了绝症,不想让心爱的人受伤,就想方设法瞒著,但是人之将死,常常话说著说著,不是动辄追忆当年,就和女朋友约定几十年之後的事情……你刚才的语气,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明朗本来听得认真,没想到言采语气一转,最後如此收尾。他又怒又笑,伸手重重拍了他一下,揉著手,笑容慢慢收起来,叹了口气垂眼说:“我就知道瞒不住,在你眼前演戏,真是笨得可以。”
言采一呆:“怎麽?”
“没什麽,睡吧。”
他翻身睡去,下一刻又被言采拨回来,声音已经沈了下去:“怎麽回事?”
谢明朗扭过头,奈何肩膀被言采按住,整个人到底躲不开。这样僵持了一阵,言采正要去开灯,却被谢明朗一把扯住:“我过几天去复查,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房间刹时静了。
言采按住谢明朗的手慢慢松了,谢明朗也就顺势转过去,头埋在枕头里,固执地再不出声。
很快谢明朗察觉到言采靠过来,手搭在他脊背上,有著微微的汗意。他听见他轻描淡写一样说:“那好,天亮了就我陪你去医院。”
言采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忽然觉得身边的人开始颤抖,渐渐声音从枕头下面发出来,呜咽一般。但这样他反而镇定了,手安抚一样划过谢明朗的背。但接下来谢明朗拿掉了枕头,之前那模糊的语调顿时分明起来──
谢明朗转过身,一把搂住言采,语气得意得不得了:“对不起,我不忍心再演下去了。”
他笑不可抑,整个人都在抖,头顶好几次磕到言采的下巴,也顾不得,只管笑自己的。笑了一会儿,谢明朗才发觉言采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时脑子清醒少许,只稍稍一深想,立刻悔了。
谢明朗松开手,让开一些,又一次坐起来,讷讷喊了一声言采的名字,再说不出别的话。
相对枯坐了一刻,谢明朗还是没有等到言采的回应,他正想扭身去开灯,暗中只听言采一声低笑:“这一门算是出师了。我都被唬过去了。”
谢明朗的手缩了回来,肩膀不知不觉耷拉下来,人也没了精神:“这个玩笑太糟糕……”
言采却搂过他,压在他肩膀上笑了:“好了,每人两分锺,扯平了。你下次真要演戏,可以换个地方,黑灯瞎火的,效果减半。”
谢明朗先是愕然,直到确定言采的语气中没有丝毫阴霾,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去。他摇头:“我演技太差,要靠夜色遮掩,你演技太好,所以哪怕减半也足够了。不能比。”
“你还当真了。”
言采还是继续说笑。
谢明朗有些生硬地扯开话题,说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不知道,我总觉得你在暗中教我一些事情,教得越多,我越是不安,也许你哪一天觉得可以了,就抽身离开了。只是为了提携教导後辈,这些年也未免太长了……”
看他越说越没边,言采忍不住打断他:“你一个晚上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原来起因都是这个念头。”
话既挑破,谢明朗不再说下去,也好让自己不显得那麽窘迫无依。
言采只是扳过谢明朗的肩膀,说:“不要说得落幕一样,一切才刚刚开始。”
两年後。
直至今日,谢明朗才算是慢慢知道言采那晚似真还假的一句“刚刚开始”
的意思。摄影展结束之後,仿佛一夜之间,社交圈的门为他打开,一场场的酒会沙龙之後,文娱圈里那些平日不过点头之交或是根本只闻其名的人物不再只是报纸上陌生的人名,新书新戏,展览发布会,几乎统统都是熟悉的人,就连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各大报刊文化版上不时出现的名字。曝光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好像有人站在高处衡量著,譬如当年最初刊出的几张照片还是第一场摄影展上和言采和徐雅微的合照,光阴流转之间,曾几何时,已经有编辑不懈地来约专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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