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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尿放完,身体立刻轻松了许多,刚系上裤腰带。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大门口处向马棚而来。全无妄顿时心里一惊,马上想到胡同里师父伏在自己耳边的重要嘱咐。莫非是洪天炮派人来了?十几年来跟着鬼人暗中驰骋大江上下,虽不太晓得师父的绝密隐私,但非常了解他嗜血无情且贪婪吝啬,把他比作无情的冷血杀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刀光血色,明朋暗敌,既要知人知面,又要知彼知己。天炮呀,天炮,我那哥哥哎,难道今天晚上这个真是你派来的人吗?要是那样,我该怎么办……全无妄不便多想,赶紧躲到柱子后,就地蹲下,借着几块破烂木板的遮挡隐藏起来。
此人来到马棚附近,很小心地从马上慢慢地往下滑。下马时落地不稳,差点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身子往后挺了两挺,打了一个大趔趄后,才稳定住脚步。然后,牵着马走到马棚里,将马拴在马槽上。那人一抬头的时候,那暗微的灯笼光亮映照在她脸上,全无妄屏气定睛仔细一看,差点叫出声来。呀!是她!这么晚,她怎么来了呢?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白羽情的二姨娘,赵家美。深更半夜,天阴将雨,她可不是无缘无故没事走娘家。她是有急事要来向哥哥赵家财述说,让哥哥帮她拿个主意的。
原来,上午鬼人和苟悦悠在屋里商量事时,赵家美就隐约察觉出有异样。特别是赵家美无意中走到大院外,准备去吩咐人把灵棚的木料全部都烧掉时。她看到有两个坐在石头上吃干粮的人,那两身衣服,一下子引起她的注意。因为她看到那两个人衣服上尽是些斑斑暗紫色干透了的血渍,虽说鹰嘴蛇眼人那件有点潮湿不太明显,但也不少,可本人自己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包扎过的伤痕。至此仅仅这一个照面,就让赵家美有鬼的心里顿时猛地一惊,抬腿即刻返回院子里。
赵家美很想知道点什么,但自己却不敢进客厅里面去,她更不敢去偷听。她也不知是怎么的,就从内心惧怕鬼人。再说那个苟先生也不是个好鸟,是一天到晚地除了和她作对,就是阴阳怪气的……她只好耐心等他们议完事,几个人一行向庙头山赶去的时候,紧锣密鼓做自己亟待探知的燃眉之事。
只有这时,白家才是她赵家美的天地。她随后就叫来一个得力的亲信,让他赶紧去打扮一下,扮成一个路人模样,千万别露出马脚,偷偷在后面跟踪着这一行人。并着重嘱咐,一定要伪装好,千万别被现了。你的目标就是盯准那个该死的账房苟先生,一定弄清他要干什么……完事后,再快点赶回来告诉我,让我知道内情。
山路弯窄,两旁林密草深,虽然是初秋时节,但仍然枝条繁盛,且叶色依旧绿意荫浓。因是白天,前面的人急于行路,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顾及后面。再加上她那个亲信脑子比较灵活,马上马下左躲右闪回避着,倒也真没引起前面的人的注意。鬼人不用说,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唯我独尊者。他一心想到庙头山的破庙里去,惦记着是否能收获点外财。苟悦悠更不知道有人跟踪着他,想探知他的一切行动。
要说赵家美那个亲信的确也真够胆大的,紧追不舍,跟着跟着,就跟踪到了河边。苟悦悠看到死尸后的一声惊呼,‘啊!是山寨王……’的话,被树后的他听了个正着。由于河边宽阔不好掩护,他等众人都走上山路后。他才大胆来到河边一探究竟。那泡涨并白且缺了一只手的死尸,把他吓得要命。他望着山路和密林,腿就开始颤抖。心想,这山寨王都死了,那大小姐现在也生死不明?这账房先生他还去庙头山送赎金?送给谁?不好!这里面有猫腻!快回去和二太太禀明,极有可能账房先生拿着赎金跑路了……
他骑上马,甩鞭急催,马不停蹄又一溜烟地跑回苟家店。他连惊带吓上气不接下气紧喘着,向赵家美把看到事情一一说明。不承想,赵家美听后眼直脸黄如同蜡像,且冷汗瞬流,突然间,一声尖叫,就晕厥过去。她那个亲信急忙上前搀扶,是连掐带拍,好不容易给唤醒……结果她刚一清醒,就晃晃悠悠跟头踉跄之态直奔马棚那里去……哆嗦着手,费了好大劲,才解下了一匹马的缰绳。紧接着,她又语低音颤话重复,吩咐那个跟过来的亲信,快给马匹备上鞍和镫。刚备好,她便迫不及待爬上了马背,放马就奔源江城而去。当然,赵家美可不敢走庙头山,只好绕道走,转了一个很大的圈。
赵家美心情忐忑不安,总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正准备到她未出嫁时住过的屋子里去,先稳定下杂乱的思路和那颗起伏不定的心,再和哥哥商议对付这糟烂之事的权宜之计。
赵家财不愧是个地道的客栈店掌柜。数载的摸爬滚打,已经历练出了他较强的职业敏感性,在屋内早就听到大院子里微弱的人马之声。他即刻起身,从店里走出来,借着门口两盏灯笼那弱弱的昏暗之光,不远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面对黑灯瞎火半夜而来的她,脑子里全部是惊诧与疑惑,立刻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有急事吗?”
赵家美看着哥哥,快步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麻烦大了,妹妹遇到棘手的事,想让你给出个主意。”
“好,咱们屋里说。”
赵家财看到妹妹慌乱的神态,知道这未知的事情可能不小,也把声音压得很低说道。
就这样,赵家美就和哥哥来到她以前住过的屋子里……
全无妄虽看了个仔细,但没听明白。嘿!怕人没好事,好事不怕人。我倒要偷着听听你们俩搞的什么鬼。全无妄酒劲随风一吹,减弱些许,但脚下还是棉花步,软软的。此时的他,像个断了尾,又少了个爪的三脚猫,虽然已失去平衡性能,但还努力硬撑着,歪斜着向那个窗边走去。
赵家美以前那屋子的窗下,是一堆年久的烂谷草。全无妄走到这里,往草堆上爬,哪知草堆下面早已被掏了个大洞,‘噗’一下,下半截身子没费吹灰之力就深深陷进草洞里。烂草气味较浓,全无妄被一股腐烂霉气味熏得想吐。他双手扒了几下身边的烂草,手上就黏糊糊的,他知道手上粘的是些隐藏在腐草中的鼻涕虫。全无妄一哆嗦,赶紧甩了几下,才把这烦人的虫子甩掉。然后,两只手相互交替着用手掌抹了几下手背。
这时,屋里已经亮起的油灯出的黄色光辉映照在窗纸上。全无妄贴近木格纸糊的窗口,将身体躲在窗边土墙处,在那长时间经风吹日晒早已有破损的糊窗纸上向里面偷窥,并侧耳静听着……
屋内,炕上铺着一张苇席,被褥叠放在炕的一角。由于不常住,炕上有一些浮灰。赵家美用笤帚来回往下扫着尘屑。
地上那个桌子上,放置着一盏油灯,灯芯挑得较高,所以火焰很长,它显得比一般的油灯亮度要高。尖尖的火焰头上,有一股较粗的淡黑色烟线在向上冲着,但在尺半高度就开始扩散。桌子边有几把椅子和凳子,上面也有些灰尘,赵家财正用一块破抹布擦拭着其中的一把。他擦完后,将破抹布向桌子上随手一扔,就坐在刚擦过的椅子上。
赵家美扫完炕,坐在炕沿上,她面带哭腔对着赵家财说道:“哥,妹妹我出了天大事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但赵家财还是一惊,是满脸的惊愕,急促地问道:“啊!什么事?”
“我把我汉子,还有那个黄脸婆给杀了。”
赵家美心虚得要命,这话说得既急促,还带有些绝望之音。
“啊!你……你……你自己杀的……”
赵家财现在不但是惊,更是怕,腿和手都在颤抖着,连舌头都打着结。
“不是我自己,是那个庙头山的山寨王干的,我只是帮了一下手。”
赵家美搓着手,低着头怯怯地说。
“哎呀!怎么还有个山寨王?你认识他?”
赵家财越听越不明白情况,脸色已黄,且冷汗直冒,用手擦拭着……
“哥,你听我慢慢给你说明……”
赵家美就一五、一十地和哥哥述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事。
因为爹娘死得较早,赵家美是哥哥和嫂子一手把她带大的。以前,赵家比较穷,哥哥托人给赵家美找了份客栈雇工的活。她年轻,有虚荣心,贪图钱财,一来二去,就傍上了常来源江城跑买卖的白老爷子。她使魅绽娇,在一番灵与肉情和火熔炼后,又软磨硬泡,想嫁给这个老头子,过上吃喝不愁的富贵生活。那白老爷子也有点食色散财,在娶与不娶中徘徊着,为了笼络住她,给了她不少的银子。不过她自己没舍得花,而是全部都给了哥哥赵家财。而自己则继续啃那大头鬼,白老爷子。
赵家财有了这些不太干净的银子,也就有了做买卖的欲望。托人四处打听可做买卖的场所。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买下来这个‘远鹏’大车店,这就人模狗样当起了大掌柜。
时间一长,白老爷子不断往外掏银子,就感觉到自己很吃亏。毕竟自己年岁大了,这花钱买了个没保障的小野鸟,要是哪天飞了,真不上算。不行,得把它(她)关在笼子里,拎在手中,没事时拿出去显摆,显摆,说不定还能下个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腆着个脸皮回家商量家里的那个黄脸婆,他要把那赵家美娶回来做二房。
黄脸婆一听,脸色骤变,立刻就原地蹦了八个高。什么?你想娶个小妖精回来?哟!‘啧啧,’你觉着你还是条龙呐!风吹烂朽木,你知不知道哪天倒?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你那出去读书学琴的那个闺女还是你以前在外面撒的野种,是那个野女人给你生的。是我把她从小给你养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总该有疲劳吧。是越说越气,她冲上前去,照着白老爷子那张老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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