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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平静但严肃的语气显然震撼了霍比卡与西瑞尔脆弱敏感的心灵,道别之后的西瑞尔脸色苍白地启程回家,而忧心忡忡的霍比卡也迅猛地往莫尔家里去了。
“莫尔!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你是唯一受伤的人!”
他砰砰地拍着莫尔家小楼的门道。菊花之神在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扇门在大白天紧闭着。
斯托克太太迅速地赶来开了门,“嘘,小声些,霍比卡。他们正在楼上休息。”
“他们?”
霍比卡一边跟着她蹑手蹑脚地进门一边轻声道,“还有谁受伤了?”
“噢,不是‘谁’,是他们全部!”
斯托克太太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我想你是听错了,小莫不是唯一受伤的,是唯一受‘轻’伤的。幸好有小艾尔护着他。可怜的小艾尔,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斯托克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好了,你进去看看他们吧。莫尔见到你平安回来一定很开心,我原本还想明天去你们的除魔所,帮他问问你的消息。”
“呃,我们的除魔所?”
霍比卡战战兢兢地道,看来莫尔背着她做战士的事情终于不得不露馅了。
“噢,别傻了,我的漂亮小伙子,你们以为我真不知道菜窖里那柄臭烘烘的大剑?菊花之神在上,这么多年来我都在默默容忍泡菜里的铁锈味儿,我真是一位美貌而伟大的母亲!我去煎药去了。”
霍比卡推开房门。莫尔弓着腰坐在床前,双手交合地握着艾利露在被外的一只左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莫尔?”
霍比卡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你在哭么?”
莫尔转头看他,微布胡渣的脸上是疲惫而憔悴的神色,他摇摇头露出一个苍白而勉强的笑容,“不,并没有。”
“你终于平安回来了,我的挚友,”
他放开艾利的手,站起来跟霍比卡进行了一个简短的拥抱,“我很担心你。”
“我更加担心你,”
霍比卡心疼地看向他缠满绷带的右手,这想必就是那个“轻”
伤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几天各地的部分民众开始‘反抵制’示威游行,”
莫尔疲惫地道,“他们觉得这几周以来除魔者们发起的抵制运动太过火了,黑市商人销声匿迹,黑市上的官方战斗记录已经有几周无法像以前那样顺利流通,这干扰了他们的正常娱乐生活。许多北方乡镇的战士学院和魔法师学院,也因为图书室被查出大量复制官方战斗记录、遭到除魔者抵制,而不得不暂停教学活动。还有各地的一些除魔俱乐部与会所,也因为收藏有大量复制官方战斗记录而被举报查封……然后各地的一些宣告‘忍无可忍’的民众,就发起了这样的‘反抵制’运动。”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扶着床重新坐回矮凳上,疲惫地道,“今天我们在除魔所广场上照例进行抵制盗卖宣传的时候,游行队伍进行到了那里,跟我们起了冲突。双方先是对骂,然后不知道是哪个除魔者对天示威地发出了一束火焰,结果起了反效果。参与游行的民众认为那是我们在威胁他们,就开始暴动起来。他们把还在演讲的火之圣章茉莉小姐从讲台上拽了下来,将她踩得遍体鳞伤。水之圣章林恩先生被他们用铁铲砸中了手臂,当时看满手都是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其他的除魔者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他将双手插(和谐之腿)进自己的头发里,痛苦地道,“我当时站在宣讲台的最里侧,就那样暴动起来之后,我准备上去阻止他们。这时候有人从旁边冲了出来,拿着一把刀向我捅过来,我没有防备,被伤了手。艾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住了他,他划伤了艾尔的眼睛,跟他们的同伙们一起就那样把他推倒在地上,地上当时有很大一堆战斗记录石,艾尔的头撞到上面了……”
霍比卡蹲下来,同样神情痛苦地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莫尔,停下来,我的挚友,不要再回忆了,你太痛苦了,停下来。”
莫尔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背,声音颤抖着,“我们不敢动手,一直有人在叫着不要动手,不要伤及无辜。毕竟那些行凶的人只是少数,我明白,我一直控制着不要动手。可是艾尔倒在那里不动了,一动不动地,血就那么从他额头和眼睛里一直流出来,我快吓疯了,我把那几个人扛起来狠狠地丢开,如果当时我有剑,我一定劈开了他们的脑袋,幸好我没有,不幸的也是我没有……”
“噢,莫尔……”
霍比卡轻抚着他凌乱的亚麻色长发,只觉眼睛酸涩无比,“别这样,莫尔……”
“那些人一直在吼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除魔者,明明是依靠着我们的欣赏与追捧,才有了现在的地位,才有了享誉世界的盛名,却一心只想倒回来赚取我们的金钱?你们做着民间任务出了名,然后就加入官方除魔所,做着那些酬劳高昂的任务,只发行用那些生涩难懂的南方语言写就的昂贵记录,并且再也不肯无偿地分享!如果主动邀请你们回来继续做民间任务,你们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偿地付出!你们忘记了保卫这片疆土的责任,一心只想着填满你们自己的钱袋!凭什么我们要为你们掏钱,凭什么我们要为自己向来应得的权利支付代价!——是啊,凭什么呢?凭什么我们千辛万苦地付出了时间与精力、赌上了我们的生命去战斗,就只得到了这样的质疑呢?霍比卡,你告诉我,我们错了么?我们错在了哪一步?我们错在了不该加入官方除魔所,还是错在了一开始就不应该战斗?我们战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究竟为什么而坚持到了现在?霍比卡?”
“我不知道,莫尔,”
霍比卡痛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你,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看待与判断。可是事情不该是这样,这种双方的误解与怨恨不应该发生,我们明明都脚踏同一片土地,信仰着同一位真爱与自由的神灵,我们明明都曾经互相理解、包容和尊重。这太令人悲伤……”
他们这样痛苦地彼此拥抱了一会儿,莫尔缓缓地将自己脱离他的怀抱。他脸上依旧没有泪水,只是连嘴唇都泛着憔悴的乌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神情疲惫地道,“对不起,我的挚友,我刚才不应当那样失态。只是我真的觉得累了,我很失望,我已经不想再战斗了。”
“噢,不,莫尔……”
不知道应当怎样劝阻他的霍比卡痛苦地道。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莫尔摇着头道,“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我年纪已经大了,明年我就二十九岁了,我已经过了战士的黄金年龄,这一两年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更何况,我原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混到二十九岁,也只是银章而已。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我很知足了。现在,我想已经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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